“火起的這般大,定非只燒了一營一帳,以李某之見,應是燒了糧草……好在離州城夠近,若是遠一些,豈不是要活生生餓死?”
“李參軍所言甚是!”
軍將隨口敷衍,又催他登車。但臉上的那一抹不自然卻清清晰晰的落在了李始賢的眼中。
方才好像就是如此,一提“糧草”二字,他就面色一僵。此時又是這般?
莫非是那糧草有鬼?
心中思忖,已走到車前,李始賢卻不願登車,稱是積食腹脹,要在車下走上片刻,好消消食。
至此,那軍將竟也未起疑,只是在心中暗忖:只要你肯走就行。
今日之計,無非就是借刀殺人,只要令李始賢父子死在朝廷兵卒的刀下,或是亂軍之中便可。
算不得高明,但勝在周密:舉高肇以下,就他一人知悉內情。
包括左右之親信,麾下五百兵卒皆以為此行是護李始賢父子西行。卻不知高肇已施手段,不多時就會引來奚康生的追兵。
到時軍將自然會令麾下拼死反抗,再擇良機將李始賢父子斃於刀下。
到時他再一死,便是了無痕跡,死無對證,誰敢說李承志之父兄不是死於朝廷之手?
是以軍將忠心可嘉,就是少些了急智,更無將李始賢糊弄過去的本事。
想也能知道,愚忠至此,敢為高肇甘願赴死之輩,定非絕頂聰明之人……
李始賢跟在車後,手扶著肚子哼哼嘰嘰,兩隻眼珠卻四下亂瞅。
從來沒有兒子乘車,爺爺走路的道理。李承志宏自然只能陪他步行……
趁軍將不注意,李始賢輕輕一碰李承宏的右肘。
李承宏下意識的一抬頭,只見李始賢臉色獰猙,有如厲鬼:“承宏,你怕不怕死?”
他猛一聲低呼:“父親,為何?”
不待李承宏應聲,李始賢一個箭步跳上車轅,手往懷裡一探,只見刀光一閃,道道血箭迎風飆起。
又聽“噗通”一聲,車伕已然捂著脖子載下了馬車。
軍將悚然一驚,只當李始賢要駕車逃走,正欲喝令左右阻攔,卻見李始賢又跳上了車頂。
而那一把滴血的短刃,正被李始賢抵在胸口:“惡賊,你膽敢往前一步,李某立刻自裁於車頂……而予眾目睽睽之下,李某但凡一死,高肇之計便會前功盡棄……”
李承宏一聲哭喊:“父親,為何?”
“蠢貨,死到臨頭卻不自知?”
李始賢怒斥一聲,雙手衝著茫然失措的軍將冷笑道,“高將軍,那十駕大車之中,應是即無糧,也無草,全是空車吧?”
軍將很想擠出一絲笑,但臉硬的就如鐵鑄的一般:“李參軍何出此言?”
“也怪李某一時糊塗,竟真以為高肇那奸賊不計前嫌,欲送我與妻兒團聚,不想竟是借刀殺人之計?”
他悵然一嘆,猛的揚起頭,幾乎用起全身的力氣大聲嘶吼道,“各位將士,高肇奸賊欲使欲誘使諸位與李某葬身予此,是以稍後必有朝廷大軍追來……若有義士能逃過今日之劫,務必秉明奚尚書:懷德遇害,實乃高肇所逼……”
話音未盡,他竟是手起刀落,狠狠往胸口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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