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此之大?”
達奚詫異道,“昨日國公還稱西海無田可種,只得讓百姓改耕為牧?”
“確實無田可種,但非無地可墾!舉表是縣,民不過千餘戶,常耕糧田還不到二十萬畝,便是加上被前朝荒廢之田,將將近兩百萬畝。
但郎君不願橫生枝節,靳令父親(李松)棄荒縣城左近、鹽池以南之田,如此一來,所剩邊五成都不到,還不足百萬畝。便是一戶只分五十畝,也只夠兩萬戶,還剩九萬餘戶無田可耕……
但民以食為天,放牧也罷,入廠幫工也罷,終非長久之道。便是再難,也要開荒屯田……
若是有山截擋,移了便是,若是有谷阻隔,填平就是!只要齊心協力,萬眾一心,多費些時日,總能開出足夠十餘萬民戶活命的良田……”
李顯竟能說出這麼一番話?
達奚愣了愣,隨即釋然。
這番道理,應是李松或李承志講給他的。
不過遠沒有李顯說的這般艱難。
翻過合黎山便是一馬平川,直抵浚稽山逾千里,皆為水草豐美之地。
只要能長出水草,就表明土質不差,自然也能種出糧食來。而最關鍵的是不缺水,有弱水橫穿而過,便是從鎮夷算起至居延湖,也有八百里之遙。
不說將河水引多遠,只是在靠近兩岸之處屯土,各墾十多二十里,這八百里長的河岸莫說養民十餘萬戶,便是再翻個四五倍也能養的活。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費時日久。
這是真正的荒地,不似鎮夷城左近的那些棄田原本就是熟地,曬養個一兩年就能產糧。
過奚估計少則耕種五六年,多則七八年,才能稱得上良田。
但李承志有沒有這個耐心,在西海安心蜇伏五到八載,還是個未知數……
心中猜忖,達奚又靠近了些。
應了墾了許久,田壟齊整,溝渠便利。有半大童子往田中灌水,也有老農扶犁,在翻耕已然半開的地。隨後就有婦人提著細布口袋,在往田中撒種。
達奚登時吃了一驚。
已然時近九月,且河西偏寒,再多再過一月就會下雪,除了冬麥,再種什麼東西都只多收一把草。
但他再是不懂,麥種還是能認得出的。
初看似是粟米,便若細看,就會發現比粟米要小一些。而達奚辯了好一陣,也未認出是何物。
不好事事都請教李顯,不然顯的他這個上官太過無能。達奚便狀似無意的起了身,又往前走去。
不遠處應是前幾日撒的種,地中已然長出了幼苗,看著頗為喜人。
“苜蓿?”
辯認了好一陣,達奚才不確定的問道。
倒不是他見多識廣,而是奚康生附庸風雅,曾有一年清明時節入京,陪元恪遊賞華林園,正值苜蓿開花,宛如金海。(唐以前紫花苜蓿尚未傳入國中,皆為黃花苜蓿,所以又稱金花菜)。
他當即便向元恪求了些種子,回華州後便種在了府中。偶爾興致來了,還會帶達奚操弄一番。一來二去,達奚自然就有了印像。
但他委實想不出,為何非要在荒地中種這種能看不能吃的東西?
“此物種來何用?”
“這可是好東西,不但牛、馬喜食,人也能吃,很是肥嫩……”
李顯吧嗒著嘴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且能肥田……最多種過三年,便可換種粟、麥,畝產至少兩石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