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早知就裡,臉皮不自然的抽了抽,只是含糊道:“當時西海之民還不足兩萬戶,丁壯皆需用來墾田,委實無瑕他顧……”
一聽就知李松沒說實話。
方才已聽李始良講過一些,是以達奚與張敬之皆知如今的西海假冒胡商,與吐谷渾,乃至南梁的買賣做的風生水起。更知李承志予三年前在北鎮設立了商棧,專為西海購糧。
所以只要煉出了銅,還怕買不來糧?
定是有什麼緣由的,但見李承志也罷,李始良與李松也罷,皆是諱莫如深,他們怎好過問?
達奚只能耐著性子,隨李承志進了銅廠。
一直往裡走,直至一座土山之前,李承志才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場景,張敬之與達奚皆是驚奇不已,當即下馬湊了過去。
再一細看,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從不都不知道,鍊銅竟不用火,而是用水的?
莫說親眼所見,便是聽都未聽過……
場地極大,足有三四十畝,中間堆積著礦土,土山一側的高處還壘著一座大池,應是從弱水河中引來,其中灌滿了水。
而後又有兩條大渠自池邊延伸而來,長各近有半里。溝壁與溝底皆鋪著草蓆,底部又壓著碎石一般的物事。
再往池邊看,足圍著近百民壯,有人開閘放水,還有人往池中移挖礦土。
而詭異的是,待水和著礦土流下之後,竟呈藍綠色?
但越往後,水色便越淡,直至清澈透明……
看了一陣,達奚又撲楞著兩隻大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渠底。
腳邊的渠水已然極清,是以達奚看的極是分明:從無到有,肉眼可見,渠底的那草蓆上竟多許多黃澄澄事物。
他猛俯下身,將草蓆扯起了一塊,撿了幾顆銅粒,想都沒想就丟進了口中。
聽他嚼的咯嘣有聲,李承志只覺陣陣牙酸。
大哥,這可是銅,你就不怕崩掉大牙?
“噗”的一聲,達奚吐掉嘴裡的銅粒,木然道:“真的是銅?”
“還有鐵?”
張敬之也俯身一撈,從草蓆上撿起幾塊黃黑夾雜的碎渣。
達奚湊過來看了一眼,驚的舌頭都似捋不直了:“世間之奇,莫過於此,只是用水衝涮,就能予土中洗出金、鐵?莫不是真如我方才所言,你尋到了一座金山?”
真要有這樣的命,我還造什反,直接躺在金鑾殿上等著做皇帝,豈不是更美?
“並非如此,而是膽土與膽石遇水便化,而後在膽水中置以鐵屑,便能將銅換出……”
達奚猛吸一口涼氣:“點石成金?”
點個毛?
李承志哭笑不得:“你何必一驚一乍?這皆是前人智慧,我也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達奚哪裡會信,近乎失態一般,盯著李承志呲牙冷笑:
“你莫以為我長的粗狂些,就以為我讀書少,好瞞混。奚某好歹也是入過國子學的……
再者為從父之從事中郎近十載,無論軍務、民政、百工皆有涉獵,長年累月下來,某便是比不得從父與張別駕淵博,但足以稱的上駕輕就熟。你倒是予與講講,哪位前人提過,用水就能洗出銅?”
也不只是達奚,就連李始良、李松也是一臉新奇。也是因為李承志整日忙的暈頭轉向,根本沒時間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