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高英、元澄並諸輔想當賣國賊,想大開國門,這幾個死敵也已是無兵可派。
此時之元魏敗相已生,但凡有志之士,無不明輒保身,縱首觀望。待時機成熟,便何挾一州,或一郡而自立。
倒下一個高氏,肯定會有千萬個無數氏站起來,元魏焉有不敗之理?
李韶又道:“那如今,我等又該如何?”
李承志稍一沉吟,吐出了四個字:“養寇自重!”
“寇從哪裡來?”
“元琛!”
李韶初時不解,但稍一琢磨,雙眼突的一亮。
如今朝廷雖已焦頭爛額,但高英也罷,朝臣也罷,深知此時已是存續絕亡之際。便是舉國之力,也誓要誅滅高肇,不然這元魏天下危矣。
但連番大戰,朝延已不止傷筋動骨這般簡單,就憑中軍,已然無法平息此次叛亂,且離京城僅僅數百里的並、汾兩州都已生亂,朝延哪裡還敢盡皆中軍?
因此只能徵召州郡之兵,包括糧草也是如此。
但除了關中與河東,還能去何處徵昭?
而如今河東已為河北、晉地與京城之憑障,朝廷焉敢輕動?
數來數去,就只剩一個關中!
怪不得高英一錘定音,拜奚康生為征討元帥?
更怪不得,李承志予去歲自陳倉撤軍之際就稱:只要關中不亂,這天下便不失!
而如今,只待奚康生攜旨而來……
如果不想授詔,不願使關中數百萬子民陷入水深火熱,更甚至是大逆不道,以待良機,李韶並非沒有辦法。
關中門閥自成體系,便是未到同氣連枝的地步,至少也是互通有無。如果要鐵了心抗旨,不論來的是奚康生,還是元澄,保證他徵不到一個兵,徵不到一顆米。
王與司馬共天下,並非只存在於南朝。換成北朝,則是“門閥與元氏共天下”……
其餘皆不提,只看元恪生前,對關中門閥諸般逼迫,李韶所代表的隴西李氏也罷,楊舒、楊鈞所代表的弘家楊氏等世家就有一萬個理由抗旨不遵。
更如李承志所言,並非師出無名:只憑一個元琛,就能讓奚康生無功而返。
只要圍而不剿,剿而不滅,關中就是“內亂未定”,更可“將在外而君命有所不授”。
更有甚者:就如高肇一般,暗中使關中豪強假扮僧賊,也似北地諸州那般烽煙四起,朝廷又如何予關中徵兵徵糧?
便是有所懷疑,以朝廷也已無可奈何?
怪不得李承志會說,高肇勝不勝不知道,但朝廷必敗……
路已經指給了自己,就看敢不敢幹了。
李韶攥著拳,緊緊的盯著李承志,臉色陰晴不定,眼中精芒隱現。
李承志卻氣定神閒的喝著湯。
如今餅已經畫給了李韶,信與不信,以及做與不做,已不是李承志能控制的了。
沉寂了許久,才聽李韶嘶聲問道:“如今之西海呢,又是何等局面?”
已到此時,已無需隱瞞。李承志微微坦然道:“如今民已近五萬戶,兵逾五衛。兵甲、糧草、牛羊無數,更有火器之利……”
李承志稍一頓,又道:“自晚輩上黨往西之時,便已傳令李亮,遣甲騎一衛,扮做柔然之兵內侵,先取河西三郡。餘者不論,便只是河西馬場,就可使西海陡增戰馬數萬匹……”
李韶極是不解:“為何要藏頭露尾,更為何不先取關中?”
李承志稍一沉吟,又低聲笑道:“一為時機不到,二則是……師出無名!”
李韶渾身一震:好一個師出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