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知我欲害你,你依舊歡顏笑語,待我如至親,且數個時辰內半絲不虞之色都不顯露之人絕對寥若晨星。
至少高肇縱黃官場數十載,還真就沒見過。
李始賢若有如此能耐,何至困在涇州數十年,蹉跎半生?
心中已然有了定論,但高肇依次不死心:“依你之見呢?”
高允連忙恭下身:“以僕之見,李始賢並不知情!”
並不知情,果然是不知情?
高肇頹然一嘆,似是被抽走了骨頭,軟軟的往後一靠。
高允大驚,看到高肇臉色雖然難看,但依舊睜著眼,才猛舒了一口氣。
怕就怕,家主經受不住噩耗,一頭厥過去。
高允咬了咬雅,低聲勸道:“李承志天縱其才,有梟雄之姿,未嘗不會行非常之舉。是以僕斗膽,難保不是他斷尾救生……”
“呵呵……”高肇突然冷笑了一聲,“高允,這話你自己信不信?老夫又何需你寬慰?下去吧!”
高允如蒙大赫,恭身退下,高肇又意興闌珊的吐了一口氣。
李承志啊李承志,你意欲何為?
行非常之舉,斷尾救生?
若非李承志重情重義,早就借元嘉設計令高文君復歸高氏之際,與其悔婚了。何必一見自己這張老臉便欲作嘔,還不得不忍著噁心喚他一聲“外舅”?
若李承志能行非常之舉,何需屢次三番以身犯險,救先帝與危難之際?
也就更不可能因幾個家臣的性命,與他高肇誓不兩立。
待妻妾,元恪,及區區幾個家臣都如此重義,何況親生父母?
所以這話高允自己都不信。
李始賢也絕對做不到視死仇如手足,一個時辰從頭到尾和顏悅色,談笑風聲。
所以就只有一種可能:李始賢什麼都不知道。
以微見著,便可斷定一二:李承志絕對不會起事,至少暫時不會。
不然至少會與李始賢商議關鍵之時脫身之計,而李始賢聽到自己欲他領兵護糧予北地之時,會是一臉迷茫之色。
而如今,自己主動予他免了後顧之憂,他又該如何?
高肇反覆盤算,終是殊無頭緒。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
李承志握著瓷杯的手突的一僵:“高肇不日就會遣父親護糧北上,並令大兄與三弟隨軍?”
“正是如此!”
看到李承志眼中的殺氣彷彿要溢位來一般,李始賢心中警鐘大作,“可是不妥?”
何止不妥?
這老賊不但在為遺部造反鋪平道路,更是將父親與兩位兄弟當做了人質:你不反,那我便逼著你反!
這哪是運去賑災救民之糧,分明就是運去北地,助逆賊起事的軍糧。
無論李始賢從是不從,只要這糧食入了逆賊之手,他就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