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西效禮罷,已是巳時正。待百官回城,各歸各署,就已是午時三刻,到了飯時。
今日不朝,並無賜宴,是以官吏皆帶了飯食。或是同司,或是交好之流, 大都三五個一群,五六個一夥聚在一室。
李始賢是太尉府參軍,官雖只是從五品,但架不住有個已為國公的好兒子。何況與新晉太尉的高肇還是直系姻親,堪稱炙手可熱。
是以剛回衙房,便有同僚相繳。李始賢自是欣然應允。他剛欲攜佐吏赴約,聽衙外一陣尊呼“太尉”的聲響便知是高肇來尋他了。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聯想到即將啟程的李承志,李承志賢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該來的,總歸會來,他早就等著這一日了。
也就幾息,高肇便踏進門檻。李始賢口呼太尉,不急不徐的做著揖。
高肇笑吟吟的將他扶了起來:“你我之間,何需多禮?眼下又無外人,就以表字吧!”
確實沒有外人。
高肇就只帶了高允,李始賢的佐吏已被喝退,此時堂中就只三人。
二人對案而座,高允將一口銅鍋置於案上,又將食盒內的幾樣肉蔬一一擺出。
“多賴承志獨具匠心, 研出此物, 予冬春時節食之最為相宜, 老夫也算是借了懷德之福……”
“太尉言重,此乃小道爾,不足一提!”
李始賢不卑不亢的應著,準備去拿食盒,高允連呼不敢,慌忙將他攔下。
看著高允從食盒中拿出的幾樣吃食,高肇雙眼微微一眯。
一盤冷切羊肉,一盤水晶豬肘。另外還各有一碟醬菽和綠油油的苜蓿芽。
肉片切的極薄,有如紙頁。皆是一片摞著一片,但一盤形如寶塔,另一盤卻又狀若蓮花。就連那份醬菜也是一卷挨著一卷,只看一眼都覺的賞心悅目。
再等香氣入鼻,更是惹的高肇食指大動。
都稱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但若論俎鼎之術,舉天之下何人能及得過李承志?
又如今日予西效耕田,若非生而知之,豈能如此博學?
但如此人才, 為何就不願為我所用?
心中惋惜不已, 高肇也不客氣,提起了筷子往口中送了兩片,由衷的讚歎道:“懷德好口福!”
“太尉過獎!”
李始賢謙虛者,又提起瓷甕,酒高肇面前的酒盞滿上。
“此乃去歲仲秋時節,承志專程託人予淮揚摘來的桂花所釀。勝在香氣濃郁,更不似烈酒那般燒喉,太尉且嘗一嘗!”
高肇微微一頓,方才還覺人間美味不過如此,但此時卻如同嚼臘。
見那幾盤吃食,高肇便有了幾分猜測,再見這桂花酒,已然確信無疑。
若李承志已是焦頭爛額,坐臥不安,李始賢何來這般雅性?
那為何李承志就半點都不急?
還是說真如他表中所奏,那所謂的河西遺部,早已予柔然進犯六鎮之際被隨手滅了個乾淨,所以他根本不怕朝廷巡查西海?
即如此,李承志就更該依附於他高氏才對。
更或者他已料定,若高氏起事,必敗無疑?
高肇直覺並非此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