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李承志受的委屈越多,同情他的人就越多。
真到有一日揭杆而起,行大逆不道之舉之時,理解他的人也就越多。
民心大義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而且相當重要。
所以,他怎可能這麼早就向高英低頭?
老子委屈還沒受夠呢,還有好幾首像“看庭前花開花落”的詩沒寫呢……
李承志往下一拜,態度不可謂不恭順:“還請太后恕罪,委實是臣心灰意懶,無意予朝堂,更元意予地州,只願做一閒雲野鶴,鄉野村夫!”
感情半日苦口婆心,講給石頭聽了?
高英只覺一股怒氣竄到了頭頂:“你以為孤真不敢除爵,還是以為孤不敢收回鐵契,不敢悔婚?”
知道你敢,但又如何?
我巴不得如此!
“臣予關中說過,也予北鎮說過,歸京後也說後,而如今,依舊如此認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故而朝廷但有鈞旨,無論是除爵還是收回鐵契, 臣絕無怨言!”
李承志微微一笑, “至於悔婚?恕臣無禮,到那時,哭的絕對不會是微臣!”
他今日主動入宮覲見高英的目的也在於此,就是想讓這個女人明白:高文君姓高, 而非姓李。你若真要害死她, 我有什麼辦法?
高英何止是惱怒,感覺頭都要氣炸了。
她眼中似是噴著火, 怒瞪著高文君, 好似在說:你但凡有點心計,此時就該給孤往死裡哭。
可恨的是, 高文君不但不見傷心, 反而滿臉笑容,痴痴的盯著李承志,就差說一句“郎君知我!”
以高文君的秉性何止是哭,前腳悔了婚約, 怕是後腳她就懸樑了……
故而高英也就是心中想想, 是萬萬不會做的。
但李承志心如明鏡, 卻依舊拿這樣的話來擠兌他……
“好……好好……”
高英的臉像是青了一般, 雙瓣嘴唇直打哆嗦, “記住你今日所說之言, 孤等著你來求我的那一日!”
李承志也不辯解, “即如此, 臣就先告退了!”
做了個揖, 也不待高英允准,他就施施然的往外走。高文君急呼了一聲郎君, 腿都邁了出去,忽覺不妥。匆匆朝高英一福, 復又追了出去。
高英的兩排錯的咯吱直響,恨不得一聲令下, 將李承志亂刀分屍的心都有。
好似一腔熱血,潑在了冰灘上……
她想不通, 李承志憑什麼有恃無恐?
當真他不可或缺, 無他李承志,是孤這個太后當不成了,還是這元氏天下坐不穩了?
孤疑之際,她也曾予私下問過元英與元澄。
這二者皆老於事故, 能洞察人心,是以論斷應極有道理。
二人均稱, 李承志只是少年秉性, 心高氣傲,受不得半點委屈。又因大勝,風頭一時無兩,是以血氣更甚。就如初生牛犢,不知人間險惡,行事只憑喜好,葷素不忌。
但正因如此, 其必然心浮氣燥, 待冷落些時日,稍稍示以恩惠, 必會回心轉意。
元英更是斷定,如今的李氏已然舉族遷往京城,若真要將他降爵, 莫說世家門閥,李氏連豪強不算,只能淪為庶族,寒民。故而李承志絕無傳言那般風輕雲淡,視權柄為糞土。
但今日她禮賢下士,主動示好,李承志卻依舊元動於衷,又是何道理?
心是惱恨不已,卻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間,高英又懷疑起元英與元澄的用心來:莫不是因孤與他有私情之故,不願李承志重列朝堂?
那李承志呢,真就能超凡脫欲, 無慾無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