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怕不是又中了元英的計?
稱制之初, 她何等的雄心勃勃,壯志凌雲, 自以為可一展抱負,一顯身手。如先帝何等雄才偉略, 不依舊對她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諸輔並眾朝臣, 自然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
初時, 好似確如她所願, 元姓三輔也罷,三位漢輔也罷,大都對他畢恭畢敬,極少駁她顏面, 高肇更是對她百依百順。
但時日愈久,她才慢慢醒悟, 這等想法是多麼的幼稚。
她只是一介久居於深宮的婦人, 又豈是這些於宦海浮沉半生,不知經過多少風浪的老狐狸的對手?
元恪之所以那般,不過是寵著她,讓著她而已。
而諸輔並一幫朝臣,卻是哄著她,就像哄傻子一樣,包括高肇。
不論大朝小朝, 但凡由她決議, 眾臣莫不口稱遵從。但之後行事卻陽奉陰違,與她背道而馳。
若非李承志痛陳質問, 而後又得元英提點,她依舊以為盡在掌握之中。
原來,全把她當傻子糊弄?
如今, 她看誰都不像好人,覺的誰都在算計她,包括李承志。
就如元英所言,李承志若真是赤子之心,對她忠肝義膽,為何對雷器之事百般欺瞞?
相對而言,已無幾日好活的元英好像更為可信。
但高英又覺得,也難保元英不是別有用心,怕她威脅到幼帝,故而離間於她,藉機剔除如高肇、李承志這般相對與她親信之人,繼而削弱她這個太后的權柄。
而如高肇, 本該是她最為信重之人,卻也如元澄等全般, 百般欺瞞於她, 如今更是隱露不臣之心?
而元英又說,誰反, 高肇都不會反,至多弄權而已,因為他反不起來。反倒是堅稱高肇必反的李承志更有造反的理由和能力……
一時間,高英心亂如麻,不知何人可信,更不知該尋何人問計。
沒一個好東西……
正暗中惱恨,秦松一聲低喚,高英才回過了神。
“秉太后,李氏家臣在殿外求見,稱奉李郡公之令,已將所需之物帶來。”
她眉頭一皺:“李承志呢?”
“稱是突覺不適,急咳不止,請了宮中御醫,回府診治了。”
高英猛的一愣。
方才是借病辭官,此時又是借病不朝,再過幾日,是不是借病連宮門都不會再入半步?
她突然生出一絲明悟:李承志堂而皇之,敢予殿中坦然提及孤與她如何如何,目的怕不是就在於此:怕朝野非議,孤若日後召他入宮,怕是要慎之又慎,三思而又三思?
高英暗暗咬牙,忽又一聲冷笑:“如此正好,算是遂了中山王的意!”
高英說的莫楞兩可,但元英也罷,元澄與元嘉也罷,自是心知太后此言何意。
李承志有沒有在沃野中箭,有沒有受傷,元懌一清二楚,是以朝廷也一清二楚。
包括李承志與元懌當面賭咒發誓的那一句,元懌於奏呈中一字未改:有生之年,李某若再領一兵半卒,九世不得好死。
他這分明是失望之極,已對朝廷心如死灰。
而如此一來,卻正中元英的下懷。
不領兵才好,也省得李承志久恨成仇,難保不會如元懷、元麗一般悍然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