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親近之流,李承志向來有禮有節,恭敬有加。而如這般指著楊鈞這般至交的鼻子大罵,半點臉面都不留,還真就是第一次。
所以楊鈞都愣住了,竟連氣都忘了生。
“裴邃,枉你少年成名,更為南梁名將,竟是巔倒是非,黑白不分之輩?”
李承志猝然回身,指著衙牆上的斑斑血跡:“若非爾等舉兵來犯,焉能使我關中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焉能使我數萬兒郎血灑陳倉,長眠於此?
我視爾等如九世之仇,未將昌義之碎屍萬段,已然仁至義盡,你卻與我講‘義’?就如我強入你裴府,殺你父母、淫你妻女,你裴邃難不成還要予我道一聲謝?”
“胡言亂語,強詞奪理!關中本就乃我漢土,我與縣候此行,只為復我漢統,解救我漢家子民於水火,何來犯境之說?”
裴邃冷聲斥道,“反而是你李承志身為漢室子弟卻數典望祖,認賊作父,甘為胡夷鷹犬,真是不知廉恥,不為人子……”
我不為你個大爺?
“你與昌義之,並那南帝蕭衍倒是知道廉恥,但怎就甘與胡賊狼狽為奸,來禍害我漢家子民?”
李承志冷聲笑道,“一群只知以下犯上的亂臣賊子也敢狂稱漢家正統,也敢論‘廉恥’為何物?能笑掉爺爺的大牙……”
前一句也就罷了,但聽到“亂臣賊子”之時,裴邃一張臉漲的通紅,卻不知如何反駁。
只因這一句,便是他予酒後口無遮攔,痛罵蕭衍之語。
“罷了……與爾等無恥之徒多說一句,都是唇沒爺爺的口牙……刁整!”
“屬將在!”
“選一得力之將,連夜上路,押往京城!”
“諾!”
喝令間,李承志舉步便往外走。裴邃頓時急了眼,厲聲喝道,“李承志,你如何得知我予魏武帝廟罵過皇帝,又如何得知,景俊南附,只為報父仇而來?”
原來那般急切,將頭都磕破了,是為了這個?
要是好言相問,我說不定還能編一句糊弄一下。但你非要玩激將這一套,說我認賊做父,不知廉恥?
老子讓你死都不得瞑目……
李承志牙一呲:“你猜?”
而後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裴邃目眥欲裂:“李承志,你不得好死……”
“掌嘴……再敢出口無狀,就將口中之牙盡皆敲碎。要還敢罵,就將舌頭割了……”
就如打鳴的公雞被掐住了脖子,裴邃的罵聲戛然而止。
數將緊隨其後,出了偏房。楊鈞滿臉訕訕,看著李承志的背影,低聲問道:“如此大勝,該是心花怒放才對,但他何來這般大的火氣?”
李韶悵然一嘆,有意錯後一步:“應是你我誘哄刁整,繼而折損兩萬大軍,使他大為不滿……”
何止不滿?
李韶分明能感覺到,李承志恨不得提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