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句,李松就明白了,這旅帥應是受上官指使而來,名為好意,實則發牢騷來了。
也罷,就先給你們提個醒,讓你們知道為何要變陣,這東西真要落到爾等頭上,又會是何等下場。
李松面上堆著笑,客氣的應著。而後又給李彰下令道:“換實彈,射程減半!”
李彰反應慢一些,心想郎君只是讓試炮而已,沙罐與沙包就夠了,何需浪費實彈。
李聰卻不是一般的機靈,口中連聲應著,先將槓桿頂端的皮兜飛速的往下移了幾節,而後又將一隻約摸五六斤重的炸藥包放進了皮兜。
又看他點起了火把,炮架周圍的幾個李氏僕臣當即一鬨而散。
旅帥被李松扯著往後退了五六步,不解的問道:“為何要退,又為何要點火……嗯,這石彈怎還拖著這般長的繩頭?”
正絮絮叨叨,旅帥便見那瘦猴一般的兵卒將火把靠近繩頭。隨著“嗤”的一聲,一股火花冒了出來,那繩頭竟燃了起來。
而後又見那位如山一般壯的年青漢子舉著一把大斧,重重的剁在了連著槓桿的麻繩。
只聽“咚”的一聲,兒臂粗的麻繩應聲而段,足有兩百斤重的配重石轟然砸了下來,重重的落在墊土層上。又聽嗖的一聲,約人頭大的炸包如流星一般的飛了出去。
炮車都是在沃野用過的,而李彰身為炮營軍主,技藝自是滾瓜爛熟,因此炮調的極準。
原本除錯的射程是六十丈,是準備試著拋過城牆的。如今被李聰減半,炸藥包堪堪飛至約三十丈就落了地,又“骨碌碌”的往前滾了七八步,砸到城牆根才停了下來。
城頭上的叛軍正射著箭,大都沒留意拋到城下的炸藥包。便是有人看到也沒怎麼在意,只是好奇這東西怎閃著火花冒著煙。
停了十息左右,突的一聲爆響。
就如雷雨天的閃電,一道火花憑空閃現,又倏的消失不見。而後就如天女散花,漫天的鋼珠與鐵釘激射而出,砸到城牆上發出金鐵相交的脆響。
就近城牆上的守卒像是見一般,連箭都不會射了。
這般晴的天,怎突然炸起了雷,還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自官兵的步陣擺出攻城的架勢,元麗的視線就沒離開過落在最後的那十數架投石機。
當看到一顆冒著火星、拖著尾巴的東西被丟擲,直往城頭飛來時,元麗雙眼直往外突。
陸延的信報中反覆提及過此物:或有稚童頭顱大小,或只有拳頭大小……或是帛布所包,或是生鐵所裹,內藏鐵珠鐵釘,爆時如萬箭齊射,數丈之內似狂風掃過,寸草不留……
等其炸響,煙塵散盡,看到鑲嵌在城牆上密密麻麻射著寒光的鐵釘時,元麗頭皮都麻了。
果真是雷?
“快……召射聲吏(神箭手),予我射那炮車……”
無知者無畏。
離的太遠,看的不是很真切,那旅帥感受並不深。只是奇怪這物事被砸到牆上,為何突的就著起了火,且一閃而沒?
不過動靜倒是挺大……
“此非石彈,究竟為何物,竟能起火?”
旅帥指著離炮架足有十數步,被幾個持盾的李氏家臣護在嚴嚴實實的彈箱問道。
李松笑吟吟的道:“雷……”
雷字都未吐利索,李松瞳孔猛的一縮:“小心……”
但哪還來得及?
“綁”的一聲,一根穿甲箭撞到旅帥的鐵盔上,又被彈落在地。
饒是如此,李松依舊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叛軍的箭竟能射這般遠?
若是換成火箭,再射的密一些,說不定就能引爆彈箱。
他急聲下令:“退……快退,將彈箱再搬後十步……輔兵備好水囊、溼衣,隨時滅火……”
一眾炮兵飛一般的往後搬運彈箱,直到此時,那旅帥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尖叫,又捂住了腦袋:“是射聲吏,定是射聲吏……”
正叫嚷著,前陣又忽的動了起來。原本只空開了三五丈的步陣,在各隊幢帥的喝令下,使勁的往兩邊擠著,不大的功夫就留出了近十丈寬的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