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時兩夥人便合到了一處,順著官道往西行去。
走著走著,李憲又發現了不對:每過一座寺廟的戲臺,就能看到旁邊立著一輛裝扮的五顏六色,花花綠綠的彩車。車廂上畫著一隻碩大的碗,碗裡畫著一塊塊晶瑩剔透的物事,其上還飄著幾樓煙氣。
還畫著一個胖乎乎的稚子,站在比他頭還要大的碗邊,手裡拿著一枚漢五銖,眼巴巴的看著冰碗,嘴裡往下滴著涏水……
畫的極其傳神,特別是那垂涏三尺的稚子,就似活人鑽到畫裡邊。任誰一看,也知道這車中賣的定是吃食一類的東西,且只賣一文。看加上那晶瑩剔透、冒著霧氣的物事,便是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也知道這是冰。
“畫工只是一般,倒是好妙思!”李憲誇道。
一眾屬吏也點著頭:“確實通俗易懂,看一眼便知,比立上一杆高旗再明碼標價還要來的簡便!”
看了一陣,眾人繼續往東走去。
越是往東寺廟就越少,耍雜技的高臺就越發零落。沒了熱鬧可看,信眾與遊客自然就往這邊來的少。
要是往常,這裡要多冷清有多冷清,就如李承志入城當日見到的一般,連最愛熱鬧的元悅都只能閒的耍鳥。
但今日卻有些不一樣:
西陽門一里前,搭著一座碩大的高臺,寬有三丈,卻極長,足有二十步。臺上樂師近有三十四位,早已準備就緒,只等一聲令下。
臺下足有二三十輛冰車,擺的整整齊齊。車邊各站有三四人,似是等著調製冰沙。
除此外,每輛車前還站著一個佩刀的兵卒,應是專門維持秩序的。
李憲有些懷疑:這一車冰賣出去,能不能抵的住這些樂伎、僕吏、衙役、兵卒的俸金?
心裡唸叨著,兩拔人就此分開,李憲帶著屬吏去了臺下的涼棚。
元悅正與幾個道士女冠在那裡吃冰沙……
青壯和尚朝臺上指了指,低聲說道:“那便是李承志志!”
兩人離的不遠,也就五六丈。老和尚雙眼微眯,瞅了一眼便讚道:“倒是好皮相!”
稍一沉吟,他又警告道:“法能,切記莫要著於表象!因授皇命,數萬聖眾才枉死於此子手中……便是要報仇,也該是宮裡那位……”
“弟子省得!”
“嗯!諸位上部座(大乘教)的法師可曾約好?”
“已邀至通商裡的白馬寺中!”
“那就走吧!”
老和尚猛吐一口氣,朝著皇城合著什,口中唸唸有詞,“我佛保佑,但願大事可成……”
……
似是心有靈犀,也可能是直覺。李承志感覺有些異樣,下意識的一轉頭,恰好就看到白衣白眉的和尚。
他沒有見過老和尚,只是覺的鬍子眉毛都一大把了,竟還穿的這般鮮亮。瞅了兩眼收回目光時,他又看到白眉身邊的法能。
有些眼熟?
記得租房那日,這壯和尚還攔過路,嚇唬自己說山裡有鬼。前兩天還來過府上兩次,說是要買冰。
自己還以為他就是那凝玄寺的住持,不想只是個跟班。
“看什麼呢?”
見他看的入神,高湛也湊了過來。只是一眼,他就認出了老和尚:“白眉?”
說的是那老和尚吧,倒是挺形象。
李承志好奇道:“那白衣和尚很出名?”
“前任大統呀,怎可能不出名?”
高湛讚了一句,又左右一瞅,低聲說道:“幽皇后舊事,便是因他徒弟高菩薩而起……”
一聽這個,李承志頓時就來了精神。
幽皇后就是孝文帝的第二任皇后馮潤,又名馮妙蓮。元宏長年出征在外,她受不住寂寞,便以講經的名義將和尚帶進宮私通,其中竟有白眉的徒弟高菩薩。
私通也就罷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馮潤竟聽從高菩薩的蠱惑,想以巫蠱詛咒孝帝,最後被人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