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又有數輛馬車行到宮門前,依次是元雍、元悅、元嘉、遊肇。除此外,還有因母守孝,已去職丁憂兩年的任城王元澄。
高肇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若只是胡充華與腹中皇子出了驚變,何需召元澄前來?
元澄雖不得皇帝信任,且數起數落,如今更是閒居在家。但他卻是元恪登其之初的六輔之一……
正自驚疑,聽到“咯咯扎扎”的怪聲,高肇飛快的抬起了頭。
宮門開了!
黑衫甲士手一揮:“請諸位入內!”
十幾個同樣穿著的甲士圍了過來,將眾人護在中間。
說是護,更像看押……
眾臣肅然不語,舉步邁進宮門,剛踏過門檻,有一個算一個,無一不驚的渾身發寒。
只是充華所居,清泉宮並不大,佔地也就五六十步方圓。寢宮居中,離宮門就更近了,故而看的極是清楚:殿階下,豁然伏著三具死屍。
連下兩日兩夜,積雪奇厚,所見之處非黑即白。但獨有那三大灘殷紅的血跡,最是讓人觸目驚心。
一個和尚的脖子上破著一個大洞,爛肉直往外翻,形似驢唇。
另一個和尚伏倒地,後背已被砍的血肉模糊,竟能看到露於骨外的器髒?
還有一個女冠,明明頭顱還連著脖子,卻軟的似是棉索,偌大的腦袋竟橫擔在肩膀之上?
七八個太監跪在階上,使勁的擦洗著臺階。一縷縷的血水順著石階流下。看著那暗紅的血跡,再看那伏於階下的兩個和尚,一個尼姑,似是有利箭穿心,眾臣無不戰慄。
陛下……遇刺了?
十人中,至少有九人臉色狂變,煞白如雪,但也有人暗暗竊喜,狂呼老天開眼。
就如元雍,心中暗喜不已,狂呼老天開眼。但臉上悲痛萬分,彷彿死了親孃:“陛下啊……”
“噌!”
一抹寒光亮起,就如被攥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元雍的臉突的一白。
黑衫甲士伸來的刀尖,離他脖子還不足一尺。
“陛下有諭:但有聒噪者,就地擒伏。若違命不遵,格殺無論……”
彷彿凍成了冰雕,元雍渾身一僵:皇帝……沒死?
直到甲士收回佩刀,眾臣踏上了臺階,既將入殿,他才回過神來。
元雍壓低聲音,急聲一應:“臣遵旨……”,而後就如背後有鬼攆,飛一般的追了上去。
立於殿門處的甲士更多,雖也有穿黑甲的暗人,但大多都是虎賁。就如一堵鐵牆,將殿門堵的嚴嚴實實。
“諸公,得罪了!”
元淵抱了抱拳,又大手一揮,“搜身!”
立時便有暗人與虎賁衝了上來,三個一組,圍至眾臣面前。
嗯,為何都是些年輕子弟?
仔細一瞅,高肇暗暗驚疑:竟皆是李承志麾下?
但為何主將換成了元淵,李承志呢?
想到在清泉宮外,也如此時一般,好似大都是虎賁,且是向來與李承志親近的元演為主將,高肇心中一動:院內那三個刺客,不會是李承志的手筆吧?
不然平日如同羽林附庸、像是影子一樣的虎賁,今日突就執戟宮重,反而不見半個羽林?
再看於忠,一張臉黑中帶青,也不知是在恐懼,還是在憤怒。
心中猜疑,任由暗人與虎賁搜完了身。非常時候,自是無人敢有怨言。不看身為太尉,還是元淵的之父,元嘉不也無半絲難色?
剛至殿門外,好幾位先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如皇后、高肇、劉芳、崔光、元悅等。
這幾位或是被李承志醫治過,或是問李承志求過他那特製的傷藥,自然一聞便知。
虎賁開啟了殿門,殿中已密密麻麻的跪了許多:有陳留長公主、司馬顯姿、婕妤李氏、胡充華等貴婦嬪妃,也有劉騰、宇文福、元熙等近臣。及一眾侍衛、醫官……
皇帝斜斜的靠在榻上,懶洋洋的打量著眾人。身上圍著棉被,看不出傷勢如何。就是臉色有些臘黃,也不知是流血過多,還是被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