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攜風醉,月照彩雲歸!
夕陽映照重巒,霞光鋪遍千山。宮城若隱若現,沒於晚霞與霧海之間,如瓊樓金闕,縹緲浩蕩,美輪美奐。
一什甲騎並七八個道士護著一輛雙駕馬車,急馳於洛水邊的官道上。
高肇懶洋洋的靠在車中,神思幽然的盯著窗外,似是在欣賞美景。元悅就跪坐在對面,滿臉愁苦,似是擠著笑,但看起來更像在哭。
“舅父……”
“莫問!”
高肇不耐的揮了揮手,“你到了自然便知!”
越是這般,元悅越是忐忑,臉吊的像是苦瓜,彷彿真要哭出來一樣。
跑去邙山採了些晚露,準備用於合餌。但甫一入城就被告之,無極觀被兵圍了?
緊趕慢趕,還未到觀門外,又被高肇截了回來。只說跟他走,再無半句廢話,而後近似押送一般的關進了馬車……
心中如走馬觀花,元悅絞緊腦汗的回想著這些時日的過往。
喝酒、賞舞、聽曲、食餌、煉丹,至多就是和一幫徒弟……玩……
除了“玩”,好似在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但為何高肇滿臉凝重,好似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心中胡思亂想,且驚疑不定。再等回神之時,馬車已然停穩。
下車時才知,日頭早已落盡。夜暮初臨,但所見之處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院中密密麻麻,站滿了披甲挎刀的軍卒,但就如一根根石樁,紋絲不動,鴉雀無聲。
又出大事了?
元悅後庭一緊,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珠急瞅,看到那樽高近兩丈,如山一般,正反射著幽幽瑩光的玉佛時,才暗鬆了一口氣。
如此巨大的玉佛,在整個京城……不,全天下就只有這一樽……
報德寺?
管他呢,只要不是皇宮就好……
“走!”
高肇喚了一聲,往後殿行去。元悅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七八個道士緊隨其後。
踏進門中,只是一眼,元悅與眾道士便知這應是報德寺方丈之所,長與方都應是三丈三。修的四四方方不說,且金璧輝煌。眼中所見之物,大都由銅鑄制,或用金漆染。
殿中就只三人,元雍與元懌一左一右,跪坐在蒲團上,滿面肅然。另有一人坐著一輛裝著四支輪子的小車,正對佛龕,背對著殿門,像是照著大燭在端詳一枚金印。
聽到動靜,李承志回過了頭,駭的元悅一聲歡呼:“哈哈……你沒死?”
元悅是真高興:不提二人私誼如何,只從李承志能讓他源源不斷的能讓他賺到錢這一點論,他就一萬個不願意李承志出事。
李承志瞪了他一眼,又豎指往上指了指。
到此時,元悅才看到了立於李承志身後的天子旌節。
怪不得他會居中而座,四皇叔與四皇兄卻在下首?
匆匆做了個揖,連腰都沒挺利索,元雍便指著他喝問道:“你觀中有一女冠姓趙,名綏娘,大致應是去歲冬、或今年春由他人轉送予你……此女原為發入官坊的犯官之婦……”
女冠?
無極冠中的女道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而十之八九都是自洛水邊的樂妨、伎館中買來的,不是樂伎,就是舞姬,要不就是歌伶琴女。再加他不好女色,不論美醜,皆不留意,哪能記的哪個姓趙,那個叫綏娘?
“知不知這女冠犯了何事?”
元懌的臉色異常冷肅,伸手朝著李承志一指,“李侍郎如今下場,便是拜這女賊所賜!”
一個女道士而已,怎會害了李承志?
他明明是被謀刺皇兄的那個女刺客害的好不好……嗯,女刺客?
元悅驀地一滯,像是照頭澆了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從裡到外,涼到了骨子裡。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跌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