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亮越走越遠,李承志暗暗嘆氣:但願不要如元淵所懷疑的一般,是劉騰察覺到了什麼,不敢往下查。
最好是因為這老太監水平不夠,害怕辦砸,更怕背黑鍋,才有意推諉。
但無論如何,哪怕前面真是刀山火海,李承志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如果此次刺殺並非意外,更不是羽林疏忽所致,而是裡應外合,就是真的捅了天了。
敢幹、能幹這件事的就那麼幾個人,不管哪一個,一旦狗急跳牆,京中必然大亂,繼而天下大亂。
別說一年,能給李承志剩一月的時間就不錯了。他能不能逃到河西都還是個問題。
所以李承志才這麼著急……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到是誰。
當然,要是這麼好查,劉騰早查出來了:真當皇帝將暗衛擺到檯面上,是為了嚇唬大臣的?
李承志倒是突發奇想,從皇帝這些天的佈置中猜出來了一些:皇帝主要防備的便是於忠、高肇、元雍、元懌、元嘉這五人。
可能是因為這五位最受皇帝信任,最有可能做到裡應外合。而且各個手中都有兵,造反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嫌疑最大的於忠已被下獄,兩萬羽林也被靳令不得出營,但皇帝並未收回虎符,而是轉授於元懌。
皇帝此舉,就是用來防備高肇的。況且沒有皇帝聖旨,與太尉元嘉的虎符,高肇半個中軍都調不動。
又怕元懌是幕後黑手,皇帝又讓高肇任其副手,讓其互相平衡和監督。
也莫以為元淵升了左衛將軍,並令其日夜侍駕,皇帝就對元嘉信重萬分。
但凡腦子靈光些,心思剔透些的,都能猜到幾分:皇帝不敢全信元嘉,故而以元淵為質。
不然為何絕口不提先令元淵去衛尉上任?
雖然令其盡率虎賁,但李承志剛一醒,就令其暫負宮禁,並賜以令節。等於李承志雖是從五品,暫時卻是元淵的頂頭上司。
至於皇帝又是怎麼防範元雍和其負責京畿外圍的司州衛,李承志暫時想不到。
若只看表象,兵權依舊一分其五,相互為引援,又能相互制約平衡。所以不管哪個有問題,也只能亂上一時。
況且李承志堅信,皇帝應該做了更深層次的佈置……
心中猜疑,他微一抬手,元讞會意,即令前騎開道。
五百虎賁簇擁著天子令節,浩浩蕩蕩的駛往城東。
天牢就在內城東角,非宗室、權貴、或犯了造反之類的大罪,都無資格關在這裡。如今,卻關滿了和尚?
劉騰口中的一千八百餘嫌犯盡在此處。而其中的八成,則來自白馬寺。
說白了,劉騰將白馬寺來了個一鍋端。
白馬寺是為供奉中國第一部取自天竺(古印度)的佛經(四十二章經)而建,取“白馬馱經,自西而來”之意。是中國佛教名符其實的祖庭。
三國與十六國時期洛陽幾度易手,連東漢皇宮、曹魏皇宮都被燒了好幾遍,白馬寺至多是僧人逃散,佛像乃至建築卻未受多少波及,可見其影響力。
太武帝后,白馬寺一度興盛至極。不論南朝的、北魏的,慕名來拜的信眾多不勝數。而當時洛陽還是北魏與南朝的邊界。雖屬北魏,但時不時就有島匪、奸細流竄。其中就數白馬寺藏匿的最多,故而極不受元魏皇帝所喜。
孝文帝遷都後,寧願新建報德寺,也不願立白馬寺為皇家寺廟,便是此故。
元恪繼位,獨喜景樂寺,後又新建永明寺,皇家寺院已有其三,所以白馬寺的影響力更不如從前。頗有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
而祖庭終究是祖庭,且供有祖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民間信眾卻極多,香火極盛。
但凡自天竺、西域來傳法的和尚雲遊至洛陽,必落腳白馬寺。故而高僧、名師極多。
也不只是胡充華請白馬寺的高僧講經,就連皇帝聽膩了景樂寺的經,也會時而請白馬寺的和尚入宮。
但偏偏,就這一次出了事?
要說沒鬼,李承志是打死都不信的……
因天牢毗鄰河南尹,故而一直由尹府兼管。李承志出府上值,下值歸家,都會從這裡經過。
兩月前,因打殘了印玄寺裝鬼嚇人的和尚,李睿還曾在尹府門外被判罰帶枷示眾。
當時主判官是李憲,上月才遷任使持節、都督兗州諸軍事、左將軍、兗州刺史等職。如今的河南尹是楊鈞。
也算是多年的媳婦熬成了婆,這幾年間,楊鈞不但與高肇勢如水火,更與李憲這個頂頭上司整日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即便如此,最終還是升了官,殊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