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之意境高低與深遠,需靜心品味,琢磨,崔光不好猝然就下定義。
但只論寫景,此詩就應屬上乘,短短前兩句,就將殿中風景、人物描繪的活靈活現……
崔光微微一嘆,又一側目,給劉芳遞了個眼色。劉芳五年級是會意,輕輕搖了搖頭。意思好像是別看我,看我也沒用……
皇帝也在暗歎。
被世人頌為“天下才若一石,曹子建獨得八斗”的曹植,也才是七步成詩。李承志這前後兩首,合計才是幾息?
原來高猛信中所述,竟半點都未誇張,李承志竟真能出口成章?
他總覺的,李承志就如眩人(魔術師)做法時手中的那隻褡褳(口袋),明明看著空空如也,但只要將手伸進去,就能掏出諸般的奇異的物事來。且掏之不絕,驚喜不斷……
一時間,皇帝都不知道該如何感慨。
雖然心中讚了又贊,但元恪習慣性的嘴角一勾,露出了一絲譏諷:
“盡是些哀哀怨怨、嬌柔造作、無病呻吟之詞,且滿是脂粉氣?你到底是思春了,還是洛邊水的樂館逛多了?”
思春,逛樂館?
殿中先是一靜,就連諸官呼吸之聲都清晰可聞。好似是元雍還是元悅實是沒忍住,只聽“哈哈”一聲,就入在如鏡般的湖面中丟了顆炸彈,“哄”的一下,殿中瞬間就炸了鍋。好像要將殿頂都要掀翻。
若是往常,眾臣便是覺的好笑,反應也不該如此激烈,不會當場哄了堂。
究其根本,之所以令他作詩,不就是因思春惹出來的?
只因高肇這個準外舅就坐在堂下,任他往日沉穩如山,不依舊被氣的臉皮發紫?
李承志眼睛都直了:皇帝這是在罵人吧?
你讓我作的是七夕詩,我不寫牛郎織女,不寫憂怨愁思,還能寫什麼?
看李承志雙眼瞪的溜圓,炯炯生光,且隱含怒氣。皇帝“嗤”的一聲冷笑:“詩詞終是小道,也就島夷(南朝)獨喜此道。你問問堂下諸公,哪位是以詩詞起家?
便是以文成名之輩,如劉、崔二卿,又如你隴西之李景珍,李神俊之流,談文論道時,或論‘賦’,以物詠志。或談‘辯’,駁正違失。或評‘論’,議史論今。或述‘銘’,歌功頌德,警今戒後。或議‘表’,參時政得失,呈良策佳計……
我且問你,令你沾沾自喜,陶陶自得的詩詞,又予國、予民、予時政、予百姓何益?徒能搏得婦人一笑,不是無病呻吟是什麼?”
李承志氣的快要冒煙了。
詩是你讓我作的,如今說這般不好,那般無用的也是你。話都讓你一個人說盡了,你讓我說什麼?
還說我是利嘴?
你是鐵齒鋼牙才對,說歪理,十個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往時的李承志何等擅辯,動不動就頂的皇帝啞口無言。今日見他兩瓣嘴唇直打哆嗦,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元恪好不爽快:讓你也嚐嚐這等滋味……
“朕知你憂怨久矣,自以為有絕世之才,卻不能一展抱負……也莫說朕不給你機會,賦、辯、論、銘、表隨你選,但凡能做的出一篇來,朕就遂了你的意,不再整日羈縻你於宮中……”
不再羈縻於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