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下午三點),李承志施施然的下了衙。但除他之外,再不見半個人影走出衙堂。
太史監所有的官員、吏屬齊聚算部,甚至將太廟、太祝、太樂等監的官員都召來了不少,近三百號人都圍在算臺周圍。
每臺三人算一組,臺上擺滿了算籌和紙張,紙上畫著大大小小的圓,還有六邊、十二邊、二十四邊等多邊形。
前者很好理解,後者則是劉徽、祖沖之等求圓周率所用的割用法。此時拿來,自然是為了驗證李承志給出的: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到七忽(3.1415926——3.1415927)的數值是否正確。
三百餘人齊聚一堂,堂內卻聽不到過多的雜音。只有太史令趙勝、副令、並太樂令公孫崇來回奔走於各算臺,將上下臺核算的資料相印證。
足足算了近三個時辰,到掌燈時,圈已經劃了四五千個,圓也已經割到了三十六倍,依然沒有算出李承志給出的資料有何錯差。
這才哪到哪?
也別說祖率(祖沖之)的七位數,便是驗證徽率(劉徽)的五位,用三百人接力割圓也得以旬計。而且中間不能出半點差錯……
趙勝與公孫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即便再慢也要算。
真要證明這組資料是對的,就說明他們能研究出比已有曆法更為精密的歷法,包括祖沖之的《大明曆》:祖沖之才是父子數人研究,但他們卻是集朝廷之力……
劉芳與崔光端坐堂上,一人面前放著一塊木板,兩人右手執炭筆(碳化的木棍),照著左手紙張上數字符號,不停的在木板上驗算著。
紙上面寫著“+”、“-”、“×”、“÷”等符號,以及“1234567890”等數字,一看就是李承志的筆記。
數字也就罷了,先人在商周時期就已將數字簡化到了極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李承志只是換了一種寫法,作用不是很大。
真正讓兩老頭震憾的是李承志給出的這種用筆列豎式的演算法。
比算籌何止簡便快捷了一倍?
以後的術士術生再也不用揹著算籌口袋到處跑了,拿根木棍在地上劃就行。
也更不用一個術士身邊必須跟一個助手隨時記錄,因為術士直接可以在紙上算,每一步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更不用怕若亂算籌,導致一日甚至數日的努力功虧一簣……
這何止是省了算籌,省了地方,省了時間,說李承志功在當代都不為過。
至於有沒有利在千秋,那得等李承志死了以後再說……
驗算了一陣,兩老頭齊齊停下筆,對視一眼後,又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
崔光躊躇道:“總不能真就拿三個月任他胡混給打發了。有功就得酬,怎麼也該給加個一級半品的吧,但他授官才幾天?”
劉芳沉吟道:“這個我倒不愁。唯才是舉,哪個不服就讓來試試。我怕的是:萬一陛下看他術算之道如此精通,索性將他留在太史監怎麼辦?”
“那不能!”崔光斷然搖頭道,“今上何等的雄心壯志,怎會讓這等人才屈於如此小道?放心吧……至多也就是因他打了汝陽王之故略施懲戒罷了……”
“那高肇呢?”劉芳又道。
“想必是無礙了!”
崔光說道:“你與高首文不怎麼來往,故而瞭解的少。他若真惱了李承志,哪能忍到現在?早出手了……”
“那就上奏!”劉光一錘定音道,“夫有功不賞,為善失期望。如此大功,至少要保他升一級,但不能在太史監……”
這是怕出了萬一,李承志真被元恪給按在太史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