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老爺。”他平日非常自信的,可自分屍刻紋案以來,氣悶得很,太複雜隱晦了。
李京兆眼前六尺即是五具經過特殊處理的遺體,因為實在慘無人道,慎重起見他還是回頭問那個身板骨單薄到好像一陣風能吹跑的後生:“確定能行?”
小夥子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驚世罕見的美眸,分明是個美嬌娥,“大老爺放心。”
這正是顏清。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陸青撫是個行家,她並不懂易容術,瞞不了他。
陸青撫震驚地看看李京兆,又看看這個有著一雙翦著雙瞳的……小姑娘,驚訝得合不攏嘴。
顏清自顧自走了過去。
陸青撫雙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跟上顏清的步伐,把殮布揭開。
顏清從標記的第一個死者開始檢視,到最後一個,均是不超過十二歲的男童,平鋪的卷宗鉅細無遺記載著他們的身世,最後再去看那個作為洩y工具的而被殺害的少女。
所有遺體均支離破碎,由捕快拾回來來,經仵作拼湊而成。
李京兆密切關注顏清的情況,一旦她出現不適,馬上帶她離開,查案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要親密接觸死者。
顏清看了一圈後,表面尚算平靜,然而內心波濤洶湧,極其憤怒。
她也曾仗義殺過窮兇極惡之徒,那也是放點毒藥令其斃命不再為禍他人而已,像這些孩童何其無辜,無端被殺害,死後還受辱。
她極力壓抑情緒,希望自己以最平靜的心態來驗屍,為自己爭取機會的同時,早日找到兇手為他們報仇。
“請幫我準備驗屍的工具和取來死者的遺物。”
遺體死去太久,即使本身的氣味尚未消散,但經過防腐處理後從他們身上能查到的線索又會受到影響,而且初步估計他們身上的記號,其實只是故意一通亂劃亂刺以混淆視聽。
她需要工具仔細觀察對比來確定這一點,還需請陸青撫幫她把遺體翻轉,這個他比較在行,不會對遺體造成更大的損害。
陸青撫滿腹疑竇,然而他發現大老爺躊躇滿志,而自己尚無進展哪敢置喙,立刻配合著顏清驗屍,先把整理好的衣物一人一份搬出來。
顏清做好防護措施,把五人的衣物歸到他們的遺體旁,從一號開始,用工具夾起遺物,逐一對比排查。
她的鼻子聞到很多種不同地方混雜在一起的氣味,這些還未散去的氣味帶給她很多遺體無法傳達的資訊。
可以開始了。
“有勞陸公子作記錄。”
陸青撫將信將疑,可雙手沒停下,連忙拿起紙筆:“不敢當,我這就記,您請說。”
顏清謹慎地分析:“一號死者林銳培,死於午後,路過的地方有密集的車前草,野黃菊、白附子,全蠍等。他是死後被分屍的,而非活分。迷昏他的迷煙中含有一種特殊的成分,本身並不具有迷暈的作用,應該是製作者個人喜好或是買家的喜好而滲入,是芙蓉花乾粉末。”
“他身上的繁雜的記號我可以肯定毫無意義,只為加深恐怖情緒而刻意為之。缺失的部分是可能惡賊胡亂扔在某處,查案的捕快難以找齊全,與其它四具屍體缺失的部分並未形成特別的意義。”
陸青撫震驚不已,他的授業恩師從前說過,有一種人,光是靠死者的衣裳就能分辨出非常多有用的線索,他那時還嗤之以鼻,哪成想自己無法辦到的事不代表別人不行。
李京兆讚賞地點頭,“非常好,要不要先休息片刻?”
並非他瞧不起女子,而是這種活計本來就十分傷神。
顏清表情難得嚴肅:“大老爺,我沒問題。”
她來到二號遺體,這個更小,卷宗記載只有八歲,但這個非常特別,名字中有個竔字。
所有人取名字都避皇帝名諱,但同聲字不在此範疇。
“大老爺,您有注意到這個男童的名字吧?”
“夏日竔。”李京兆自是記得,“有何怪異之處嗎?”不會真的查出與皇帝有牽扯的蛛絲馬跡吧?
皇帝姓秦名升,字天長。
他感到脖子有幾分涼意。
“查詢線索一定要慎重。”他不得不提醒顏清。
顏清看了李京兆一眼,淡淡的目光中帶著審視,輕易讀懂他的意思,而且也理解他何故這麼謹慎,因為一旦牽扯到皇帝,一切都會變味,所有牽涉在內的人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一不小心即會觸犯龍顏或被人構陷、利用。
皇權向來高尚大道,卻也殘忍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