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來了啊!”錦衣沒有開口叫皇上,而是喊的大哥,這一聲喚叫順帝的心頭一顫,人卻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妹子這裡備下了酒水,想和大哥豪飲一番,不知大哥可願意陪陪我?”錦衣說著衝順帝便是嫣然一笑,惹的順帝心中漣漪不斷,人也邁了步進來:“皇后今夜怎麼有此雅興?你該知道朕才和洛……”
“皇后已經睡了,這裡有的是一個叫錦衣的女人,想和她的乾哥哥好好的喝兩杯。”錦衣說著離開的琴,起身到了桌邊捧了下酒罈,便揚手破封。
霎時,芳香撲來,浸潤心脾,順帝便開了口:“女兒紅!”
“對,女兒紅,聽說這酒就是女兒家嫁人的時候才喝的呢。”錦衣說著取了銀勺壓住酒糟,慢慢的給面前的一溜酒杯裡倒上了酒。
順帝背在其後的手緊緊的攥了一下,便也去了桌邊而坐。
琥珀色的酒水泛著瑩潤的光澤在酒杯裡鮮亮,他慢慢的拿起了一杯,默默的瞧著錦衣。
錦衣倒好了酒,便也端了一杯衝著他一笑:“這裡一共是九個對杯,我和你要喝九杯,這第一杯為的是女兒紅!”說著便是仰頭喝了。
“女兒紅?”順帝並未喝只是瞧著錦衣不解而問。
“誰家女子不懷春?誰家女兒不想覓得良人?一杯女兒紅,滿腹期許都在其中,我也是。”
順帝點點頭,也一口飲下。
甜酸苦辛鮮澀,一時間六味齊聚滿腔與喉頭,竟令他略有些失神。
錦衣舉起了第二杯酒:“今夜,錦衣有太多太多的心裡話想說給大哥聽,這些話只能說給大哥,卻不能讓皇上知道,大哥,你能保密嗎?若能,就飲了此杯!”說著她又自己先喝了。
順帝的心砰砰的跳著,錦衣如此的舉動都在應合著他的猜測,這令他有一絲怕,但是面對著錦衣這張美輪美奐的臉,他卻又說不出一個不字來,終究是一仰頭的喝了下去:“好,你說!”
錦衣笑著捧起第三杯酒:“大哥,這杯酒我要和你講一個故事,你要仔細的聽。”
順帝點點頭。
“舊朝有一位公主,被送到白芷縣為尼,她看著自己的姐妹個個落髮為尼,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正直二八年華的美好將要便成在青燈古佛前苦守,她不明白為什麼從此她就要和美好的期許從此相別。她忍不住哭著問了已經落髮的姐姐,姐姐告訴她,因為她是公主,她是舊朝的公主。她哭了,人的降生無可選,身為公主又不是她的錯,為什麼要把她的期許都抹去?是夜她逃了,她希望著能遇到一個好人家,讓自己像一個平民家的女兒一般過活,可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卻偏偏是個人販子,將她賣進一家**樓。她反抗她想要逃,卻被打的遍體鱗傷,可是她卻不肯低頭。後來眼看在這麼下去自己要被打死,求生的****讓她為了逃跑而假裝同意,於是她站在高高的臺子上像一個卑賤的物品那樣被那些骯髒的男人們買賣,當一個醜惡的老男人買下她的第****後,她卻在那男人要佔有她時反抗,也許是老天眷顧她,那男人一摔之下竟然猝死,她的清白得保,可是偏偏卻因著人命官司被抓進了大牢。”
“鎮北縣的大牢?”順帝挑了眉,錦衣的心一抽,點了頭:“是,鎮北縣的大牢,在她以為自己就要被當作殺人犯而定罪的時候,縣太爺卻為她洗清了罪名,將她收在府上做一個丫鬟。她是公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但是她會琴棋書畫,便成了小姐的近身丫頭專門教習她這些。她本以為這就是她的餘生,卻不料,那縣太爺對她早有貪涎之意,竟欲強佔了她。反抗之時,她的大叫引來了夫人,她雖得救,卻偏被誣告成****縣太爺的小狐狸,困在柴房準備接受家法。幸好那府宅裡還有好人,將她偷偷的放了出去。她拼命的逃,就逃到了滄河縣,恰好知道縣太爺為選秀送不了好的秀女上去而發愁,於是她便自薦,以自己是孤女為由,使得縣太爺認了自己為義女而得以進宮參選。”錦衣說著衝順帝一笑:“你知道她為什麼想進宮嗎?”
“無路可走?”
“算是吧,但更多的是她的恨,她恨那個帝王,恨他為什麼讓自己變成這樣,恨他為什麼奪走她的美好,所以她含著恨進了宮,期許著自己有機會可以復仇,因為是他毀了她所有的美好。可是老天爺卻偏偏讓她發病無緣帝選,她知道她再沒有了希望,可是偏偏那個時候,一個英俊的太監卻來到她的面前。”錦衣說著舉了酒杯:“這第三杯就是為了緣分!”
順帝拿起酒杯:“相遇的緣分……”他說著先喝下了酒,錦衣也陪著喝了,繼而端起來第四杯:“這杯你猜猜要為什麼而喝?”
“為那個太監是皇上?”
“不,為愛。”錦衣說著仰頭喝下,順帝卻是一愣:“愛?”
“對,為愛,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一個人。失望和孤獨之外,這座宮給她的是落差,她曾經那麼的高貴,如今卻成了卑微的泥,幸好身邊有落雲,那個女孩子還會純真的笑來給她溫暖,要不然她一定會被那種孤單與卑微給壓得喘不過氣來。機緣巧合下,她忽然可以去內宮伺候,卻沒想到在遇到他時,太監卻成了畫師。她驚訝過,不安過,但他的關懷與愛護,叫她的心無可救藥的****了,她愛上了那個男人,愛的心焦卻難言。”說著錦衣的眼裡就落了淚,繼而一擦:“你不喝,是因為不信她的愛嗎?”
順帝頓了頓仰頭喝了:“我願意信。”
錦衣笑了,笑的眼淚滴答。她捧起了第五杯酒:“這杯酒喝得是命!”
順帝抬了眉,卻伸手端了酒,靜靜的等著錦衣講。
“她本想就做個奴婢偷偷的愛著他好了,卻不想遭遇了最不想見到的人,那個小姐,她已經成了安貴人。因著當初的事,跋扈的小姐便要治她死地,於是她在暴室裡受到了折磨,甚至是,是……”錦衣一臉仇恨的說不下去,而順帝卻抬了頭:“甚至是被人用簪子破了身……”
錦衣的眼一凜:“她都告訴你了?”
“皇上若問,她怎麼敢不答。”
錦衣點點頭:“是啊,她如何敢瞞?”說著伸手擦抹了臉上的淚繼續說到:“被這麼失了身子,她雖恨但卻也無能為力,她只想縮著宮裡苟延殘喘罷了,卻沒想到貴妃娘娘要她去侍奉皇上。那時候她又驚又喜又怕。驚的是,她已經絕望卻偏偏有了機會,她歡喜的是她可以去復仇了,但是,她已經被破了身子,這如果讓皇上知道,那就是死罪,她好害怕,死亡如此的近,就好象有人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而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她愛的人在身邊,那一刻她放棄了復仇,她只有一希望,安安靜靜的死去。她丟棄了廉恥在水裡****了他,她怕,她怕看不見落紅而以為她不潔,她只想讓他知道,自己的一顆心愛了,愛的願意為他去死,只是誰能料到,偏偏在她交付了自己後,她聽到了令她無法想象的回答,那個小太監,那個畫師,那個她愛的人竟然是皇上!她那一刻才知道,比緣分更叫人稱奇的是命!”
“命運的確有太多的奇妙,皇上也不會想到。”順帝有些苦笑。
錦衣深吸一口氣,抓起了第六杯酒:“這一杯是為活著。”
“不是為復仇?”
錦衣搖頭:“不是,她接受了事實,她想丟棄掉復仇,可是活著卻是她將面臨的最大問題,她在宮闈長大,多少也知道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只是她沒想到,殘害來的那麼快。有叫她不能受孕的酒杯花和墨硯,也有貴妃娘娘的死來讓她醒悟。時至今日,你可知道是誰令貴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