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6章 坦誠
這是他第一次撞見洛聞予哭。
極力剋制的顫抖，低聲壓抑的哭聲，一切都讓林忱言感到不真實。
他以為洛聞予這樣的人不會哭。
是因為病疼太難捱了嗎？
他無動於衷，沒法在這時伸出手回抱，卻莫名湧出一個念頭，會是為他流的眼淚嗎？
不合時宜地想，七年前，聽到那通被他自動結束通話的電話時，洛聞予應該在幹什麼？有沒有那麼一個瞬間，會看向那一片寬闊無際的海。
他真的沒見過這麼脆弱的洛聞予。
卻還是要問：“為什麼不接受治療呢？這樣，我就不用來了。”
就不用再見到他了。
抱在他腰上的手收緊了，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
但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對不起，暫時沒有別的辦法了。”
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他眼皮突然顫了顫，“……是什麼意思？”
“抱一會就好，再抱一會兒，會有人接你離開。”
“接我離開？”林忱言問：“所以這只是一個幌子麼，不惜用這種方法？你就這麼肯定我會來嗎？就在剛剛，我明明有機會靠自己掙脫的，但是現在——”
他貼在他耳邊低聲道：“這個機會被你毀了。”
“她不可信，也不會真的放過你。”洛聞予似乎是在強忍著疼痛，“爺爺醒了，他在找你，但不是追究，他想要你回去，回到洛家。”
“不可能，我不會回去，我和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所以，這次，我幫你離開。”
洛聞予幾乎是靠汲取他身上的溫度才能撐住，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即使早就沒有任何資訊素。
隔著止咬器，林忱言捧起他的臉，問：“那為什麼要哭？”
昏暗中，兩人的臉都模糊不清。
“只是以為，你不會來。”
“所以你還是在賭，賭慕菁薇，也賭我。”
洛聞予低聲問：“那我是賭贏了嗎？”
“沒有。”手指順著冰涼的止咬器碰到後頸燙人的傷疤，“是我贏了，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後頸的疤，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原因留下的？”
另一隻手覆上去，緊緊攥著他冰涼的手背，“好，你贏了，輸的人也可以申請一個答案嗎？”
“摘掉腺體的時候，疼不疼？”
林忱言不想回答， 於是他道：“你先說。”
“三年前，那時她為了讓我順利接任寧銳，一定要讓我接受治療，我一開始答應了她，直到——”
直到她將一個oega送到自己面前，他才知道，口頭上說對他最有效的治療方案是這樣的。
那個oega的資訊素是極少見的冬雪冷杉，就連側臉都像極了林忱言，疏冷又淡漠，連笑起來，都那麼像。
堆砌起來的假笑。
但他永遠都學不到林忱言真正笑起來的樣子，即使他那時也很少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的笑。
這樣的欺騙實在讓人倒胃口，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母親這樣陌生，難為她能夠找到這樣從頭到腳都像的人。
oeg息素的味道橫沖直撞，他幾欲作嘔，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只一遍遍地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