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聞予同意了,把藥打包好給林忱言,讓他按時吃藥。
蘇以年把他接回家,孩子們都站在院子裡迎接,一個個伸著稚嫩的小手把薑糖塞給他。
這是維克斯裡的傳統,從醫院裡出來的人,吃了別人送的薑糖,就不會被疾病再次找上門。
他回到房間找出包裡的手機,給伊爾打去電話。
電話接得很快,伊爾懶洋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應該是剛睡醒,“想好了,準備回來補工時了?”
林忱言說:“嗯,但是工時晚一點補。”
“這樣啊,我考慮考慮。”伊爾說完,趕在林忱言之前結束通話電話,總算擺了一回老闆的架子。
他吃了藥以後,又吃了一顆糖,意外睡得很好,第二天起床頭也不是很疼。
這天是維克斯裡舉辦慶典的日子,街巷裡傳來廣播的聲音,是一首很熟悉的歌,林忱言曾在電視上聽過。
人們擠在廣場的街道上,十點一到,禮炮放響,一列列重型軍用車和防爆車駛過,接受街道兩旁人的注目禮,有老人悲愴的慟哭,也有孩子童真的歡呼。
人們在街道上相擁,喜悅與哀傷湮滅在紛紛揚揚的禮花中,飄向天空。
蔚藍的天穹下,一架架戰機組成佇列,不斷變換隊形,彩色煙霧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彩虹。
一些記者站在絕佳位置,面對鏡頭,報導這一畫面。蘇以年和他們不同,他不是電視臺記者,只有一臺攝像機,只能將拍到的照片寄往報社。
他此刻正抬起頭,將鏡頭對準天上飛行的戰鬥機編隊長機。
“fa901。”他念出了這個戰鬥機的名字。
林忱言有點頭暈,不自覺抓緊了蘇以年的手臂,“這架戰鬥機有什麼特別的嗎?”
蘇以年的腦海裡莫名冒出一個深藍色的身影。
自從三年前,亞聯盟派出援軍支援弗蘭與沙蘭的戰事後,這架戰機的身影就出現了。
每一次戰役凱旋,頭頂的轟鳴聲響起,他抬起頭,就能看到fa901在低空盤旋,就像是繞著他轉了一圈,然後駛離。
他一直以為,這是同胞對他的問好,每一次面對滿地瘡痍,頭頂的戰機都在告訴他,他不是孤身一人。
同樣,他也拍下了很多次fa901凱旋的畫面。
林忱言的狀態不太好,因此他只是壓下心事,“沒事,你難受嗎,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林忱言點了點頭,就在此刻,廣場上突然飛過了一片白鴿,潔白的翅膀柔軟地掠過天際。
像雪,像自由的雲。
一群孩子站在臺上,唱著歌,唱著許染在電視上唱過的那首歌,弗蘭語版的歌聲柔和又充滿力量,白鴿經久盤旋,像是不願離去。
明亮的鋼琴聲奏響,林忱言抬頭看去,那是一個稚嫩的身影,穿著純白的裙子,盡管彈錯了很多音,她依舊坐得很板正,臉上滿是堅定的表情。
林忱言突然站住了,直到這個表演結束,女孩跳下琴凳,從人群中拉出一個頃長的身影,把藏在口袋裡已經蔫了的小花送給他。
那人蹲下身,笑起來,琥珀色的瞳孔裡暈開溫柔,接過小花,放進大衣口袋。
女孩似乎有點窘迫,又捧起一捧細沙,他伸手接過,那細沙一點點從指縫中流逝。
女孩用稚嫩的童音說:“這是我的家鄉,她是我能送給你,最好的禮物。”
林忱言垂下眼睫,滾燙的眼淚洇進沙土中。
蘇以年看著他,無措地問:“你怎麼了?”
隔著人群的歡呼與喧囂,他搖著頭笑起來,肩膀也微微顫著,“不知道,我、不知道。”
手心突然被一隻溫熱的小手攥住了,一張黑瘦的小臉抬起來。
貝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這邊來,氣喘籲籲,卻又小心翼翼地睜著那雙亮亮的眼睛。
他問:“哥哥,你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