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聲音徹底消失,軍靴踏在地上的聲音就清晰了起來,這是一種在軍部特意訓練出來的秩序感,不緊不慢,帶著點不經意的壓迫感。
來人一身深藍色空軍制服,身量頃長,帽簷壓得很低,幾縷黑色發絲垂下來,目如遠星。
這是一位很年輕的軍官,戴著白色軍用手套的右手上握著一支小型手槍,他停在幾步遠的距離停下,轉了轉手槍,收回腰後,看向洛聞予。
“軍部的槍不是讓你這麼用的,剛才那一顆子彈,讓我很難交代。”
洛聞予淡淡回應,“惡意傷人,有過犯罪史,情況危急,對於留下來支援建設的亞聯盟北部戰區第九空軍支隊來說,不算麻煩吧,一顆子彈和兩顆子彈,又有什麼區別?”
他只是輕笑了一聲,視線似乎掃過身旁的林忱言,沒再多說什麼。
“等等,”林忱言向前走了一步,看向他肩章上的星徽,“好久不見,江衍,江少校。”
江衍轉身看向他,應了一聲,“嗯。”
兩人年少時並沒有什麼過多的交集,那通電話後,他們也就沒什麼聯絡了。
他已經記不太清記憶中江衍的長相,回想起來,是和現在如出一轍的冷峻淡漠,甚至於更加不近人情。
原本沒什麼好說的,現在不同以往,可他還是直接就說出了口,“你根本沒有保護好他。”
不是一直有派人保護嗎,為什麼這個人還是能下手傷害到蘇以年。
是,他現在完全是不理智的,蘇以年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的事情牽扯進來,他只是想要找到人,能夠得到原諒或是真相,但這個希望又再一次落空,甚至變本加厲,他又一次給他帶去了麻煩。
面對突然的質問,江衍沒有解釋,或許是長期在軍區的生活使他依舊冷靜沉著,“抱歉。”
林忱言沒有資格在這個時候去指責,江衍卻認真地道歉,他有點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就好像胸腔有團東西莫名其妙的膨脹,橫沖直撞,將他的情緒搞得亂七八糟。
“我、對不起,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鼻腔裡突然有什麼東西滴下來,他下意識垂眸去看,還沒來得及抬手去擦,已經有一隻手及時撈住他,擦去那上面的血液。
耳邊又開始嗡鳴,什麼也看不到了。
再次醒來,入目是天花板上一道醒目的裂痕,頭很疼,手心被緊握著,傳來溫熱的體溫。
他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麼又進醫院了,明明小白的治療是挺有效的,他的身體一直以來都沒什麼大問題。
“醒了,感覺怎麼樣?”
他盯著天花板的裂縫,想起以前住院時,洛聞予從不在身邊。
好像也有,被找到時,他也暈倒了一次,那次是因為後遺症受到資訊素刺激,很沒有預兆的,他昏迷了挺長一段時間,也許有洛聞予有意為之的原因,因為被注射鎮定劑,清醒的時間不多。
“頭有點疼,先松開吧,”他想把手抽回來,“我要在這裡待多久?”
洛聞予將手鬆開,掖進被子裡,聲音輕得像哄人,“頭疼是因為你從斜坡滑下來的時候磕碰到了腦袋,加上最近沒有休息好身體撐不住,好好休養幾天,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這裡是維克斯裡唯一留存完好的醫院,新的醫院正在加緊建設且部分剛投入使用的也只夠提供給一些重傷患者。
環境是差了點,但他沒什麼好計較的,無非是要克服心理障礙,等著出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