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看出他的疑慮,李叔接過他手裡的牽繩,將安安帶了進去,安安很自然地跟在李叔後面,到了一樓的一間門前,安靜地坐下。
李叔開啟那間門,這是一間面積很大的專屬於安安的小狗房,有隔開的睡眠與玩耍區間,甚至有一個精心搭建的小城堡模型,空間足夠一隻伯恩山犬在裡面撒歡。打通了一扇很大的落地窗,陽光盡情地傾灑進來,溫馨而愜意。
“這兩天才開啟收拾了一下,少爺兩年前搬來這裡,把安安也一併接了過來,但是他沒辦法——”
“管家,可以去準備晚餐了。”
這道聲音突兀地打斷了李叔的話。
兩人的注意力全在安安身上,沒有注意到洛聞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站在樓梯口,臂彎裡搭著西裝外套,淡淡向這邊瞥了一眼,沒有過多停留,上樓去了。
李叔輕聲苦笑,“是我話說多了,安安有一年多的時間是寄養在外面的,它被照顧得很好,不要擔心。”
他沒有給林忱言時間接話,很自然地問:“晚餐想吃什麼?”
這裡大部分時間是由李叔準備餐食,小白多數時候會在一旁幫忙做副手,有時是訂餐叫人送過來,這要取決於洛聞予在家待的時間。
林忱言到這裡的一個月來,極少有別人進來,除非是每一到兩周過來一次的家政,以及只出現過一次的花匠,而且都被特地授意過,只用負責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他不知道這是洛聞予此前的生活常態,還是在刻意減少他接觸別人的機會。
幾乎沒有思考,林忱言隨意回答:“都行,只要沒有西藍花和胡蘿蔔。”
李叔這時又很輕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你小的時候,喜歡吃甜的,但是從來不說,吃飯也一點都不挑食,有時候跟你說話啊,要靠猜。”
“這樣很好,你好像在做你自己,不是那個把什麼委屈都藏起來的孩子了。”
林忱言垂眸,提起一點嘴角,“李叔,我小時候,是不是很無聊,很不討人喜歡?”
“怎麼會,你很乖很懂事,就連夫人……算了,不要總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我去準備晚餐了。”
盡管李叔對林忱言這樣好,但不可否認,他還是下意識偏向了洛聞予,至少現在,他不會希望他走。
林忱言是無法知道自己走後的這幾年裡,他們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走得足夠決絕,甚至讓洛念止親眼見證了自己的“死亡”。
他看著安安那雙已經有些無神顯出點渾濁的眼睛,蹲下來,安安就傻呵呵地吐出舌頭笑起來。
那雙手忽然就怎麼也落不下來,去摸一摸安安的腦袋了。
晚上睡覺前,他終於開口和洛聞予說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句話:“謝謝你幫我把安安養大。”
洛聞予估計是很想封上他的嘴,不想聽他說那些沒營養的廢話,於是把被子蒙過林忱言的腦袋,關上燈,“你該睡覺了。”
林忱言掀開被子,他夜視能力太好了,看到洛聞予的側臉被窗簾縫隙透出來的微弱光線暈了層霧,唇線緊抿著。
完美的像個假人。
他坐起來,翻到洛聞予身上,黑暗中,四目相接,他低下頭,第一次主動吻他。
只會簡單的唇瓣挨著唇瓣,輕輕碾磨幾下,十分敷衍,還要不知緣由地問一句:“這樣可以嗎?”
顯然是把洛聞予惹不高興了,他扣著他的腦袋,卻沒有接著動作。
“別裝得自己好像很高興一樣,不至於這樣。”
“林忱言,別發瘋。”
“為什麼,不是你說,可以陪我一起發瘋嗎?”
林忱言聲音很低,透著點委屈的瘋勁。
黑暗中的無聲對峙,也許是另一種妥協,很久以後,終於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