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之前自己腺體缺陷並發症發作時,林忱言抱著很醜的玩偶敲開自己的門,哄自己睡著。
在能聽到腳步聲的夜晚,他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門開啟一條縫,警示林忱言,他把他吵醒了,很煩。
門內的光鑽出來,蕩在走廊上,牽起林忱言小小的瘦長的影子。
林忱言就像突然驚醒一樣,回過頭來,他看著那條光縫,返回去,影子落在背面。
他無聲地回房睡覺了。
很快地,林忱言的睡眠質量似乎好了起來,很少再半夜摸黑從房間裡走出來。
而透過門縫後的燈光,洛聞予偶爾會有一種錯覺,林忱言其實更像一隻迷失在森林中的幼鳥,孱弱的翅膀只能掀起稀薄的風。
不可否認,他是個怕麻煩的人,為了防止洛蔣再給自己找什麼錯,他開始對林忱言稍微上心那麼一點。
初中畢業後,他們一同去參加國外的某個夏令營活動,一個分組任務中,林忱言意外在山裡迷了路。
手機打不通,到處都找不到人,洛聞予費了很大的勁,才在一條偏僻的山澗旁找到人。
他抱膝蜷縮在那裡的動作,和小時候那個晚上一模一樣。
手臂上、脖頸上都有擦傷和劃痕,而這次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時,他已經不會哭了。
他好像只是平靜地坐在那裡休息一樣,甚至還有閑心說一句:“早知道是你來,我就晚一點再吹求生哨了。”
那張臉已經褪去青澀稚嫩,顯出清冷雋秀的少年輪廓來,尖瘦的下巴抬起來,絲毫不在乎已經幹涸在上面的血跡。
洛聞予忍著怒氣,向他伸出手,“少說廢話,起來。”
林忱言又一次拂開了他的手,說:“我可以自己起來。”
他再也剋制不住,揪住林忱言的衣領,冷白手背線條清晰,青筋泛起,“給我學會好好說話,你有什麼能耐?”
“能耐,”林忱言抹了抹下巴上的血跡,“你猜猜看?”
水聲潺潺,驚起飛鳥,努力揮起沾濕的羽毛,飛出山谷。
他一把拽起林忱言,將他背在身上。
少年看著清瘦,更沒有幾兩肉,趴在背上,輕得像羽翼下掀起的風,流淌過山澗,落下潮濕的水霧。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滴到側頸上,起初還以為是眼淚,直到聞到一絲鐵鏽味,才遲鈍地發現,那是鮮血。
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心髒像緊緊被揪住,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長時間,只記得那段路太長太長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林忱言只在病房裡待了不到一個星期,就自己跑了。
他帶著一身將好未愈的傷,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夏令營中和他分到一組的兩個人叫了出來,實施了一次回擊。
他們一致對外是林忱言自己堅持要分頭行動,不顧別人安危,林忱言當時看著他們的嘴臉,默不作聲,私下裡找到他們,出手卻毫不留情。
派去的保鏢半路跟丟,等洛聞予趕到時,林忱言蹲在陰暗的巷子中,看地上躺著哀嚎的人,帶著病氣的森白側臉噙著笑。
“我實在是太生氣了,你們說該怎麼辦呢,就從最重要的腺體開始怎麼樣?”
他用力按住其中一人的後頸,線條分明的手稍微施加力度,那人就痛苦地喊出了聲。
似乎不只是嘴上說著,他不打算饒過這個人,卻很不湊巧地被洛聞予攔了下來。
他們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