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蒂太太摸了摸他的頭發,沒有多問,將木箱收了起來。
慕夫人知道米蒂太太新的住址,也並不害怕他知道些什麼,想必知曉當年的一切真相,並有意引導他窺見那冰山一角。
“米蒂太太,您怎麼會搬來西斯利?”
裡特埃曾是個戰場,那裡埋葬著她的愛人和孩子。當年米蒂太太撿到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的林枳,就像是見到了自己失而複得的女兒,她說,她要在這裡守護她的孩子。
林忱言10歲時,曾被洛蔣帶來弗蘭,那時他想找到母親的墓地,或是米蒂太太的下落,最後什麼也沒找到,現在想來,或許是有意為之。
“你被軍方送回亞聯盟後,這裡也經歷了整改。起初我想守著那棟老房子,後來有位好心人,感謝上帝,她為我安置了新房,將親人的墓地也一併遷了過來。她說這是我應得的,我做了一件好事。”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那是個做事精明利落的姑娘,那時我問她有關你的事,她只搖頭。然而我總覺得,她像是替人做事,什麼也不知情。我總想著,也許有一天,我說不定還能再見到你。這些年……你還好嗎,孩子?”
原來一轉眼都已經過了十二年,從七歲時被帶走,輾轉流離將近兩年,被接進洛家,曾僥幸以為是運氣眷顧,此刻終於得知是另有他意。
同樣的問題,之前也有人問過。是該說好還是不好,林忱言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米蒂太太並不等他回答,緊接著露出溫和的笑容,“是談戀愛了嗎,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忱言忽然渾身僵硬,原來洛聞予留下的標記這樣明顯,只有自己還在做多此一舉的偽裝。
見他的反應,米蒂太太不知想到了什麼,伸出幹燥而溫暖的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餓不餓,我給你做蘋果餅吃。”
“我馬上要走了,不用麻煩了。”這是林忱言小時候最愛吃的食物,但他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米蒂太太眼底閃過一絲遺憾,起身將他送到門口。她多年來保持著不用通訊器的習慣,便也沒法經常聯系。
“有時間我會回來看您。”
“這麼些年我一個人都習慣了,如果不方便,也不用折騰著來看我,人老了,知道彼此過得好就行了。”
米蒂太太目送林忱言離開,頃長的少年身影逐漸和多年前那個清遠美麗的身影重疊。
記得第一次見到林枳時,她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身上帶著apha的標記,滿身是傷的被她撿到。
那時的林枳還是安靜寡言的模樣,直到被發現懷有身孕,她不顧一切地要打掉這個孩子,卻被醫生通知,她患有嚴重的資訊素依賴症,無法打胎。
她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姑娘到底遭遇了什麼,在生下那個孩子後,就徹底精神崩潰,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這個孩子像她,從裡到外都像,骨子裡有種自虐似的偏執固執,在七歲時就能夠用尖銳的石子紮破別人的手臂,手心血流不止也不管不顧,像條沒人要的小狗一樣,只有尚未長開的爪牙能保護自己。
而現在,將近二十年後,這個孩子像當年的林枳一樣,以一副蒼白的模樣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命運待這對母子極其不公平。
她默默祈禱:“孩子,願上帝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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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忱言重新回到酒店,和洛念止彙合。
洛念止在上個旅程中運動量過大,剛做完一個據說很有效果的推拿,此刻正活動著肩背,見到他,像有使不完的牛勁一樣,“我終於活過來了,等下去吃飯吧。”
林忱言讓開點距離,並沒有像平時一樣為了活絡氣氛而露出點笑意。
“怎麼了?”洛念止松開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分化的事情,但是洛聞予讓你裝作不知道,是嗎。”
是篤定的語氣。
“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會裝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