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對檸檬汁過敏!”
這聲音有些突兀,蘇以年低下頭用手捂住臉,試圖讓所有人忽略自己。
江衍脖頸上已經起了小片丘疹,他用手背抵著下巴,目光穿過所有人落到蘇以年身上,聲音像被冰塊浸過,“蘇以年,解釋一下?”
已經拔腿往後跑的少年聽到聲音,單薄的肩膀一顫,硬生生頓住了腳步。
“不是我,”他轉過身,抬起那雙眼睛,咬了咬唇,“這次真的不是我。”
江衍簡直要被他這副慫樣氣笑了,喉間剛出一個聲冷哼,噴嚏又不受控制起來。
這樣豈不是很沒面子,他忍住噴嚏,輕咳一聲,“給你半分鐘,回來,帶我去醫院。”
人還站還遲遲不敢動,他催促,“快點,腳上有刺,還是等我死這了你好收屍?”
蘇以年這才挪動腳過去,“過敏,不、不會死的,你別害怕。”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掂起腳罩在江衍頭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你還是遮一下比較好。”
外套被毫不留情地披頭蓋下來,江衍抬腳就走,“不需要,還不至於變異。”
“等下,你這樣我看不清路了。”
蘇以年拿掉外套,有些猶豫地回頭看了眼林忱言,最後還是小跑著跟上了前面的人。
林忱言有些意外,才意識到自己一開始就搞錯了物件。但現在,他也沒時間搞清楚這些東西,後頸的腺體隨時可能會再次不穩定,他需要趕緊離開。
他藉口說自己還有材料要去拿,身後卻突然有人叫住他。
“等下,我正好要去一號教學樓,方便帶個路嗎?”
他轉身,平靜地看向洛聞予,表情滴水不漏,“當然,可以。”
此刻,剩下的兩人面面相覷,震撼於這突然的發展。
“操了,”周最愣神地看向洛念止,有些崩潰,“這都是咋回事兒,你們都認識啊,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洛念止表情淡淡,安慰他:“沒關系,你現在知道就好了。”
一路上,林忱言有意和洛聞予保持著距離,始終隔著幾米的間距。操場離一號教學樓有些遠,他抄了條近路,穿過楓林小道。
靠近一號樓的路變得寬敞了不少,兩人一前一後,林忱言在拐角轉彎,身後的人遲遲沒有跟上。
他疑惑回頭,對方似乎剛從遠處收回目光,他餘光瞥到一角,那裡好像是校園榮譽牆的位置,沒什麼特別的。
原以為在教學樓下就可以分開了,可這人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和他一起踏上樓梯,他忍不住問:“你去幾樓?”
“五樓。”
兩人站在樓梯拐角的上下兩端,即使是抬頭看過來的視角,洛聞予依舊沒有落到下風,好像天生習慣了仰著下巴看人。
五樓就在自己教室上面一層,那上面兩層之前是藝體教室,現在已經很少用了。他也不知道大少爺怎麼就突然心血來潮想來這裡了,總不能是想看看那架古董鋼琴。
他爬到四樓,伸手一指,提示道:“別走錯樓層了。”
一班教室就在靠近樓梯口第一間,他迅速閃身進去關了門。今天學校為了搞活動特地放了一天假,高三生向來珍惜來之不易的假期,不屑於留在學校參加無聊的活動,此刻教室空無一人。
他坐到位置上,將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湊近了,是可以聞到那一股似有若無的資訊素味道的。
為什麼會這樣呢,林忱言想不明白,就像小時候洛聞予說他虛偽,把那個勳章扔到小花園時一樣,他大腦只剩一片空白,什麼也思考不了。
閉上眼睛,有隱隱約約的鋼琴聲從樓上傳來,大概是太久沒有調音,聲音晦澀,不複明亮,有段曲子甚至連音調都變了形。
他找出阻隔劑一股腦噴了很多下,又重新把臉貼到桌面上。
隔著一面天花板,他頹然地想,越遠越好。
到了時間,受邀到訪的領導從會議室走出來,春風滿面,彷彿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洽談,南校幹部們畢恭畢敬地將他們送到校門口,兩校區學生代表已經集合在這裡了。
南校長幾乎是立刻攬過林忱言的肩膀,“哎呀,你看,這兩個校區的學生相處得多好啊。”
領導贊許地點點頭。
氣氛正好,兩邊人又客套地談了幾句,最後來個拍照留念的儀式,這件事算是圓滿結束。
最後的照片上,林忱言和洛聞予分站兩端,像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