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蘇以年竟然也躲到這邊來了。
他坐在林忱言旁邊,將剛剛拍的照片一張張調出來看,大部分都很不錯,除了某些照片,角度很刁鑽。
林忱言在那些快速閃過的照片中仔細辨認,半響才認出這是那個叫江衍的人。
也多虧對方顏值高,才能勉強抗住這樣的鏡頭亂造,饒是這樣,蘇以年還是刪去了那些稍微看得過去的,只留下醜的。
他突然有些好奇,正想問,照片已經換到第二張,那是他和洛聞予握手的那刻。
畫面中,兩個穿著不同校服的少年指尖相觸,唇角噙著淡淡笑意,高一點的少年露出四分之三張臉,垂眸專注地看著對面只露出小半張側臉的少年。
其實這張角度有點偏,不算多出彩,只能說是上面的人過於好看,給這張照片帶來不太一樣的效果。
後來班主任看到這張照片的第一眼,就決定把它當做宣傳照,高調地掛在校園欄及校慶紀念牆上,讓每一屆來南校參觀的北校生都能看到。
林忱言每每路過這裡,總是下意識地快步離開,彷彿自己是個在逃通緝犯。而這樣的事情,班主任竟在他畢業後的很多年,還在大肆宣揚,到後來,這似乎已經成了南北兩校區紀年史上的大事。
盡管南校生自己也曾調侃,將它戲稱為“歷史性的會晤”、“破冰行動”什麼的,但他們也曾好奇,照片中的兩個人當時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然而,彼時照片的主角之一正在命令拍攝者:“要不刪了吧。”
蘇以年有些糾結:“但我覺得這張還行,挺有代表性的。”
正這麼說著,照片的另一個主角,在人群包圍中走向活動角,那裡支起了一些特色攤子,看起來還挺有趣。
蘇以年看著人群中那張冰塊臉,聽到有人小聲驚呼誇贊,他默默吐槽:“沒有吧,挺一般的,鏡頭都扛不住,還很沒有禮貌。”
林忱言十分認同,“嗯,說話很難聽,脾氣很差。”
蘇以年驚訝:“原來你也這麼覺得!”
少有的和別人觀點這麼相同過,林忱言此刻倒是很想知道,他是怎麼和洛聞予認識的,而這時,操場側門突然路過兩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憑我閱本無數,至少六塊,薄肌。”紮著馬尾辮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生如是篤定地說。
“六塊,那腿確實長——不是,你到底怎麼判斷出來的?人家衣服穿得好好的呢。”另一個留著溫柔披肩發的女生問。
“你還是見得太少了,我告訴你啊……”兩人放低了聲音。
沒想到那兩個文文靜靜的女生,私底下是這樣子的。
有部分不太清晰的字眼傳到耳朵裡,蘇以年耳尖泛紅,繼續翻著相機裡的照片。
“有一說一啊,他們身上還挺香的,但應該是香氛或洗衣液的味道,不知道資訊素會是什麼味道,肯定很帶感吧?”
那邊話題突然又換了,聊起這樣隱秘的話題,兩個女生都有點激動,沒控制住音量。
蘇以年突然幹巴巴地說了句:“肯定不是什麼好聞的味道。”
但這次,林忱言少見的沉默了一會,“嗯,不怎麼樣。”
聲音漸遠,那兩個女生打趣著離開了,蘇以年終於捨得放下手裡捯飭的相機,湊到他脖子邊嗅了嗅。
“怎麼?”他摸了下後頸,“是阻隔劑過時效了?”
“有一點,湊近了能聞到,”蘇以年又聞了聞,“你的味道真好聞,怎麼說呢——”他一時找不到形容詞,腦中不斷搜刮詞彙。
“像積雪折斷冷杉,雪水沁到新長出的枝莖裡,那樣幹淨冷冽。”
他回想起自己兩年前去弗蘭旅行,路過一片冷杉林時,頭頂傳來“嘎吱”一聲,冰涼的雪簌簌落了滿頭。
睫毛顫動,他舉起相機,拍下了那一刻——
大雪壓斷枝頭,顯得那樣寂落,卻又那樣聖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