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日叢臨溪說那話時一臉自然,語氣篤定,明明他也看見了晏沉伸出的手,可是現在晏沉這樣認真地解釋,他還是想相信。
“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說了別的事,是不是與我有關,所以不敢說那些都是假的。但是我向你保證,不管你想知道什麼,我都不會騙你。”
晏沉頓了頓:“而我喜歡你這件事,千真萬確,絕無半分作假。”
謝濯玉沒想到表白來得如此猝不及防,思緒被這一記直球打散,連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捕捉到一臉鎮定的晏沉眼中的忐忑,感覺心尖都被輕輕戳了一下。
“可是七夕那日我看見了,”明明質問的話語,然而聲音卻毫無氣勢,甚至讓人隱約地從中覺出幾分委屈,“你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就像你之前經常喜歡摸我的臉那樣。”
“我相信你喜歡我,可你除了喜歡我,還……”
“沒有。”晏沉不等他話說完便打斷了他,“我沒有喜歡過別人。”
“我只喜歡謝濯玉一個,你擁有我完完整整的喜歡,”他頓了頓,伸出手握住了謝濯玉的手腕,牽著他貼上自己的心口,“我第一次嘗到心動的滋味,是在看見你的第一眼。從那時起,這顆心便已獨屬於你。”
謝濯玉對上晏沉沒有閃躲之意的漆黑眼瞳,在清楚讀出其中的感情後,突覺天地間所有春風迎面而來,溫柔卻勢不可擋地裹挾了他的心。
那顆在這些時日空蕩蕩的心因為晏沉的真摯告白重新被填滿,穩穩當當落到了實處。
他微微偏過頭去與晏沉錯開了視線,表情與聲音都淡淡的,可耳根已經紅透了:“我知曉了。”
晏沉卻不打算再像以往那樣讓他含糊過去,只在心裡自我勸慰說來日方長。
——說到底,掠奪與控制才是他的本性。比起等待,他更擅長得寸進尺,步步緊逼。
他眯了眯眼湊近了幾分:“知曉了是什麼意思呢,濯玉。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你呢?”
謝濯玉沉默了很久,久到晏沉覺得他不會再出聲回應了。
漆黑眼瞳中的亮光一點點黯了下去,晏沉少有地感到受挫。
總是這樣。謝濯玉像一池水,澄澈平靜。無論投入什麼,漣漪過後便恢複原樣。某種角度上來說,未嘗不像一塊冷硬堅冰,再如何努力只是將自己凍傷,捂化不過是痴心妄想、徒勞無功。
但他只要望著這張漂亮的臉,望著這雙清淺的琥珀眼瞳,便連半分怨懟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畢竟,喜歡謝濯玉是他的事情,謝濯玉又有什麼義務一定要回應他的喜歡呢?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失望地垂下眼站起身來:“你傷勢未愈,還需好生休養,我先不煩你了。”說著,他便要轉身離開。
但下一刻,他的身體就僵住了。
——袖子被人拽住,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拉力。那樣輕的力道,他只要抬一下手就能抽出手。
但他沒有。非但沒有,甚至不敢亂動了。
他熟悉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來。那嗓音仍是悅耳動聽,如珠玉落盤一樣脆,清泠如水,語氣也跟以前對他背劍訣、與他談論劍招時的相似。
但並不全然一致。
晏沉能捕捉到尾音微不可察的輕顫,能清楚地從中辨出謝濯玉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