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他捉住那抹情緒,便聽見成康顫抖的聲音響起:“道長,我真的沒有騙你,若道長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只是怕汙了道長的眼。”
謝濯玉面若寒霜一言不發的樣子真的嚇壞了成康,他只怕謝濯玉懷疑他在說謊。
他又驚又懼,生怕謝濯玉也讓他生不如死。在謝濯玉長久的沉默中,他終於頂不住了崩潰地哭了出來,卻又不敢動,生怕一動彈那劍尖就貫穿他的喉嚨。
涕泗橫流的樣子醜陋又滑稽,哪有半點前幾日的風流公子樣。
“你知道你兄長對我圖謀不軌。”謝濯玉篤定道,眼神銳利如劍,像是可以看穿人的靈魂。
“道長,我,我不知道。”成康喉結微滾,避開他的視線結巴著喚了兩聲,“是家兄說仰慕道長,所以……”
“那日是我救了你,才未讓你被邪修砍了手。你賴上我,非要與我同行,說只要護你歸家必有重謝。”謝濯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我不求你的謝禮,你卻與人合謀對我下陰損的藥。”
“便是如今,你仍在說謊,沒一句真話。”
成康啞然,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他那哥哥是說過仰慕,但他也知道不可信。回家那一日,他看見了兄長盯著謝濯玉離去背影的晦暗眼神,在他笑著說要設宴邀謝濯玉時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畢竟,他這哥哥好色在洛水城這一片世家也是人盡皆知的。只是他天賦確實不錯,是洛水城這一輩中最有望進入十大宗之一的苗子,相貌長得也還行,背後又是成家,所以就連好色也被美化為風流。
他當然謝濯玉知道兄長說的仰慕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他出手的話手段不會幹淨,可他還是當了幫兇。
成康去謝濯玉下榻的客棧時為自己找了一路藉口。說是兄弟,但在成家這樣一個錯綜複雜的大家族,能有多少親情可言呢。天賦一般的他如何得罪的起為所有長輩看好的哥哥?而且,這道長一看便非普通人,未必就會中了他哥的套……他只是送個請柬,引個路而已。
然而說再多,卻依然改不了他恩將仇報的事實。
謝濯玉挪開劍垂於身側,另一隻手伸出。纖長手指輕輕一點,一道凜冽劍氣劃破空氣直沖成康而去。
下一刻,成康捂著嘴發出了一聲慘叫,殷紅的血從指縫不斷溢位。
而謝濯玉已經收劍入鞘,瀟灑轉身離去。
而一眾人瞪著眼看著他,不約而同地驚慌後退,不敢出一言阻攔他,只怕一不小心就送命——要知道他們甚至都沒看明白這人是怎麼動的手。
但成為共識的是,眼前這神秘劍修一定來歷不凡,甚至可能是那第一宗青雲宗的驕子……成家這次是踢到了鐵板,栽了個徹底!
——
謝濯玉在客棧停了兩日。
一日修整,仔細探查自身。下在酒裡的情.毒專門針對修仙者,謝濯玉自認並非凡人修者應當無事仍著了道,現下也再不敢輕視,怕對今後修行不益。
第二日的修煉結束後,他終於開始想晏沉。
他無法說服自己,那夜的事全是迫不得已。
他反複地問自己,對於晏沉自己到底是什麼感情,為什麼會因為晏沉産生那麼多複雜又陌生的情緒,為什麼與晏沉有關的事物他會念念不忘。
答案並不難尋。
不知從何而起,他與晏沉之間早已不再是純粹的友誼。
是喜歡。他喜歡晏沉,在更早的他沒有察覺到的某一天。
想了三日,謝濯玉決定去見晏沉。
他想告訴晏沉自己的心意,也想把自己想知道的問個清楚。
換了一身衣裳,出門時謝濯玉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