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他一劍穿心的時候,也是如今日殺我這般麼?”清潤柔和的聲音已經悽厲嘶啞,配上他的表情,宛若索命的厲鬼,“你怎有臉問我?世間再沒有比你更虛偽黑心的人!晏沉……”
那個名字後的話全都消散在風中,聽不真切。
謝濯玉眼睫輕顫,只見周圍的人與物都漸漸模糊,叢臨溪的五官也模糊了。
然而那張臉上的怨毒卻依舊清晰,就如地上大片的血一樣刺眼。
悽厲的話在耳邊不斷回響,像是某種咒語。
一劍穿心。晏沉。
我殺了他。
心口處開始細細密密地疼,疼痛很快便卷過全身靈脈,讓人想要蜷縮起來。
謝濯玉在疼痛中恍惚,茫然睜大了眼,身體僵硬如石像,半點都動彈不得。
“小玉,小玉……”一聲比一聲急切的呼喚突然在耳邊響起。
“別怕,我在這裡。”
是晏沉的聲音。他活著。
謝濯玉恍惚地想,遲鈍的大腦艱難地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下一刻,身上的沉重桎梏突然消失了。
謝濯玉倏地睜開了眼。
視野清晰後,他看見了晏沉。
緊蹙的眉,抿成一線的薄唇,繃緊的下頷線,怎麼看都兇得很,卻又帶著掩藏不住的擔憂與焦急。
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漆黑如墨的眼瞳一下子亮了起來。
謝濯玉眨了眨眼,仍有幾分恍惚,以至於開口時語氣有幾分小心翼翼:“晏沉?”
這一聲喚像是某個鑰匙,輕輕落下時開啟了某個開關。
那雙眼暗了下來,愈發深邃。
下一刻,他就落入了晏沉的懷抱。
是他溫暖熟悉的懷抱,帶給人莫大的安全感。
晏沉的體溫隔著輕薄的衣物源源不斷傳來,一點點積累起來,幾乎讓貼著的地方都覺出幾分燙。
但謝濯玉在感受到這體溫之後,懸著的那顆心才像又會跳了。
他抬起手臂環住晏沉的腰,將臉埋在晏沉的頸側,許久才輕輕喚了一聲阿沉,似要透過呼喚再次確認晏沉的存在。
懷裡的人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帶著晏沉猜不出緣由的後怕與驚惶。
他摟得那樣緊,像是將所有力氣都傾注於細瘦的手臂上。
晏沉突然想到了幼鳥。
尚是雛鳥的白鳥突然跌出巢穴,被雨淋透了後可憐地蜷縮在寬大的掌心,瑟瑟發抖著汲取溫暖。
就像謝濯玉現在這樣,蜷在他懷裡與他緊緊相貼,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脆弱與依戀。
似是因為許久沒有得到回應,謝濯玉又小聲地喚了一遍,這一次聲音卻多了幾分不安。
“阿沉?”他喚完便想抬頭,然而一隻手扣住了他的後腦,將他按住。
安撫的吻先落到了他的發間,然後是耳側。
晏沉的聲音低沉,有幾分莫名的啞,但是很讓人心安:“我一直在這裡,一直陪著你。”
“別再哭了,”他頓了頓,像是在許諾,“我會永遠愛你,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你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