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夢境的謝濯玉在疼痛刺激下暴露出柔軟脆弱的核心,像是個孩子一樣對空氣吐露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飛升過後的那些事,記憶仍停留在青雲宗日複一日略有枯燥的苦修中。
青雲宗首席謝濯玉沉穩冷靜,可靠堅強。但要以修仙者漫長的生命來算,他只是個剛長大不久的少年。
白日再堅強自若,也終會在某個深夜委屈流淚。
晏沉聽著這前言不搭後語的破碎夢話,眼神晦暗,半晌才諷刺地笑了一下。
養育你長大的青雲宗只是想宗門再出一個飛升的仙人,那榮光可讓宗門再延續數百年。
因為你最有天賦,所以他們對你寄予厚望、不惜傾斜所有資源,可沒有你也會有其他人,沒有謝濯玉也會有張三李四王五。
仙界那兩派仙人都虛偽至極,忌憚你又想拉攏你,怎麼會是你的家人。
謝濯玉,哪個是你以為可以回去的家?你哪有能回去的家呢,沒有的。
晏沉狠狠閉目,轉身離開房間,背影比白日更加倉惶。
他怕自己再不走,會做出更多蠢得不可救藥的事情。
十三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腿已經麻木時,房間的門又輕輕開了。
她已經顧不上其他,大膽地抬眼去看君上的表情,生怕他已經殺了謝濯玉。
但晏沉表情淡淡,看不出一點情緒。
十三硬著頭皮要開口問,卻見他丟來一個物體。
她下意識抬手接住,卻見是一個小巧的罐子。
“一日三次,塗在他右手手腕。還有,今夜你什麼都沒看到,也別讓他知道我來過。”
等她回神時,晏沉早已經消失在扶桑閣。
若不是手裡還捧著那個罐子,她簡直要懷疑今夜君上的到來是一個夢。
所以,原來君上是來給公子偷偷上藥的嗎?
十三怔住,好像突然接觸到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
半夏雖是有修為的魔修,但仍然需要睡眠。魔宮的夜晚極其漫長又無聊,睡覺是很好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收到傳音時半夏還未起來,突然收到傳音差點從床上滾了下來。
她慌慌張張地下床換好衣服,急匆匆地趕去不歸殿,以為有什麼大事。
到了門口才想起,有大事君上才不會喊她,丟給她的都是小事情。
果然,這次把她喊過來是讓她給扶桑閣住的那位仙君送幾套衣服去。
上次她還想問這事,結果君上話都懶得聽她說完就讓她別多管,現在又要送了,哎。
想雖這麼想,半夏還是應聲道:“那我今日去請裁縫來,讓他盡快趕制一批出來。”
“今天就要,你等會就送過去。”
半夏嘴角垮下來,露出為難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之前君上說沒吩咐的都不安排,眼下要衣服的話,實在沒有現成又合適仙君穿的新衣。”
晏沉本以為是一句話的事情,卻沒想到這個。他皺眉想著,敲了敲座椅扶手,沉默許久後才突然出聲:“沒有新衣,那件拿我的衣服給他。”
他頓了頓,對上半夏驚詫的眼神,煩躁地補充:“看我做什麼!當然是把我不喜歡的那幾件給他!他只配穿我不要的。”
君上你那衣櫃裡所有衣服都是找人定做的,料子款式連衣服上的暗紋都按君上的喜好來,哪會有不喜歡的。什麼挑不喜歡不要的,是穿的次數最少最新的吧。半夏內心在瘋狂吐槽,面上卻沉靜,點了點頭就要起身離開。
下一刻卻又被晏沉叫住:“送衣服的時候,順便把他前些時日穿的那些衣服全部拿回來,都拿去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