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瞥了她一眼,輕嘖一聲:“多事。”
但他只說了這一句,看著沒有生氣,只是散發一縷威壓,讓她連手臂都無力抬起,只能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
謝濯玉很怕冷,偏偏魔界深秋的夜晚冷得要命。
所以他睡覺時常常會把頭都一起縮排被子裡,整個人都捲成一個蠶蛹。
這樣睡確實暖和一些,但卻悶得厲害。
所以他經常將自己憋得喘不過氣來時才探出頭來,等喘過氣來時便又縮排被子裡,一夜迴圈數次。
晏沉一進屋走近幾分,良好的夜視能力讓他清楚地看清謝濯玉恬靜的睡顏。
那張漂亮的臉微微泛紅,非但沒讓人覺得健康,反而增了幾分病態。
晏沉皺了皺眉,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然後坐在了謝濯玉的床邊。
寂靜漫長的深夜,人的感情總是會異樣的豐富,有時候會被感情驅使著做出不符合平時性格的事。
晏沉雖非人族,卻也如此。
他也知道今夜他的行為反常,但是在夜裡,各種情緒繞成解不開的一團麻線,他也懶得去梳理剖析自己的內心,想了就做了。
神識沉進儲物戒指,晏沉開始在堆放著傷藥的區域快速尋找合適的藥。
但他以前收到各種珍惜名貴的藥材靈藥都直接讓半夏放私庫裡去,隨身儲物戒裡的藥品少得可憐,以至於扒拉著瞅了半天他才翻出一小罐活血化瘀的軟膏。
他將那罐軟膏握在手心,空著的手探進被子,想把謝濯玉那隻受傷的手挪出來,卻在碰觸到謝濯玉手背時愣了一下,動作頓住。
被窩勉強算暖和,謝濯玉縮在裡面睡了這麼久,卻連手都沒捂熱。
他的手冰涼得嚇人,摸著像是一塊堅冰。
他記得以前謝濯玉也手涼,但好像沒到這種程度吧……眼下這個都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了。
晏沉微微皺緊眉,撥出一口氣強行掐斷自己的想法,轉而去揪謝濯玉壓在身下的被子,把被子掀開些許。
將謝濯玉的手擱在膝上,在擰開軟膏後才發現自己帶沒有塗抹藥物的銀簽子後,晏沉再度肯定今晚這一趟真是大錯特錯昏了頭。
他煩躁地皺緊眉,有點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伸手挑了點藥膏,然後塗在謝濯玉腫起來的腕間,再微微用力地用指腹將藥揉開。
謝濯玉在他手指剛碰上手腕時就悶悶哼了一聲,等他開始揉開藥膏後更是想把手縮回被子。
晏沉煩躁地斥了一句別動,就見謝濯玉真的不動了。
他都要以為謝濯玉醒了,抬眼看去時卻見他仍睡得很沉。
晏沉垂眼不再看他,只是專心地把藥膏抹開塗勻,很快結束了這場上藥。
他將那隻手輕輕推回去,伸手扯了被子打算把被角塞回謝濯玉身下,把一切複原得像他根本沒有來過的樣子,卻在掖好被角抬眼的那瞬怔住了。
——晶瑩的眼淚從謝濯玉緊閉的雙眼中滾滾地淌了出來。
他見過謝濯玉流淚,卻從未見過他哭得這麼委屈。
若是白天見到這幅稀奇畫面,晏沉說不定還會一臉興致盎然地看,然後再尖銳地嘲諷他幾句。
可是現在夜色深重,他看著那眼淚淌過白皙的臉頰,只覺心又軟又疼,心底還升起幾分愧疚。
他看見謝濯玉嘴唇在輕輕顫抖,似乎在呢喃些什麼,但聲音太小,連他這麼好的耳力也沒聽清半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好奇,俯身湊近去聽。
“疼……好冷。”
“不喜歡這,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