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側過臉,看劉檢:“很難看嗎?”
劉檢撇了下嘴角,又搖搖頭:“真醜。”
“怪不得這些年我都聯系不上東陽。”劉檢找地方停車,“特種部隊的訊息都是保密的,他比我們年紀小,我還以為他沒退役,在執行什麼機密任務。”
“巧了,我也這麼想。”周啟尊說。
劉檢給車停下,手剎一拉,緊接著他頓了一秒,一拳錘到了方向盤上,勁兒挺大,好像車前蓋都跟著抖了三抖:“操。”
周啟尊沒言語,開門就下了車,他關上車門,往冰庫走。
劉檢在車裡又深吸了兩口氣,這才也下車,跟上週啟尊。
“當年在隊裡,小東陽最喜歡我,你們都不行。”聽見劉檢的腳步靠近,周啟尊張嘴說。
進了冷庫,溫度驟降,陰冷的氣息像密密麻麻的尖錐子,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紮進人的骨血。
“是,天天周哥周哥的,跟屁股後頭攆。”劉檢戧了把頭發。
“還哭鼻子呢。”周啟尊指自己眼睛,“還記得雲南那次吧?我退役前最後的任務。”
“當然記得。”劉檢尋思尋思,居然樂了下,“你當時為了救一個小男孩,差點瞎了,還中度燒傷,被包成了木乃伊,東陽一見你就掉貓尿了。”
“嗯。”周啟尊點點頭,“那小男孩是個啞巴,雷東陽卻非要逼著人家和我說謝謝。”
劉檢:“對,我記得雷東陽還罵你來著,罵你什麼了......”
“我也記不清了,大概的意思是怨我找死。”周啟尊的聲音忽然壓得非常低,“還詛咒我說眼都快瞎了,怎麼沒毀容呢?”
劉檢:“然後你懟他說,因為你太帥,所以老天爺都保護你的臉,讓你趴著出來。”
周啟尊:“然後他指著我的後背說,可你後背花了......說到這他哭得鼻涕都出來了......”
空氣一瞬安靜。
“回憶”這種東西,有的實有的虛,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往往沒有邏輯,不講章法,鑽出什麼就是什麼。它們偶爾舉足輕重,偶爾無關緊要,但字字句句都會戳去心窩裡,叫人癢癢,叫人疼。
而到頭來,“回憶”也不過是“回憶”罷了。回憶回憶,回不去,憶不來。
。
周啟尊走到冰櫃前站著,指前面:“哪個是雷東陽?”
“你左手邊這個。”劉檢走上前,從兜裡摸出鑰匙,給箱子開啟。
一開箱,一股冰冷的白氣騰起來,劉檢抽過下頭的鐵板子,將雷東陽拉了出來。
周啟尊耷拉下眼皮,拉開裝屍體的黑袋子,仔細看了看。
他的視線從那沒皮沒肉的臉上開始,一直落到胸前處斷裂的骨架:“是挺醜的。”
半晌後,周啟尊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又說:“這副德行,哪能看出是雷東陽。”
“東陽家裡沒什麼人,他母親年紀也不小了,路程遠,等不了她過來,我們這邊處理完了,準備給送他回家。”劉檢說。
兩人在冷庫裡站了有一會兒了,這陣手腳都有些發涼。
雷東陽被周啟尊推回去,躺回箱子裡鎖好。
周啟尊搓搓臉:“那我送他吧。你跟上頭打報告說一聲。”
“嗯?”劉檢愣了下。
“我記得東陽老家是公主嶺,吉林,離我近。”周啟尊說,“我再待兩天,要是還找不到小懌,我就先回去了。”
見了雷東陽,周啟尊的心思忽然透亮了。不是他認慫要往後退,如果這裡頭真的有邪祟作扣,那在哪都會找上他。
劉檢他們是無辜的,可妖魔鬼怪害人不長眼,能不牽連,還是別牽連。他用不著為了一點線索,拉別人一起冒險。要死要活,他自己就夠了。
劉檢皺眉:“周兒,你......”
劉檢沒來得及多說什麼,警局的電話突然來了。
劉檢跨出一步,接通電話。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劉檢掛了電話,朝周啟尊嘆氣,“局裡有事,我們走吧。”
“你先走吧。”周啟尊笑了笑,“你回警局,我回旅店,我們也不順路,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