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的人不能理解,但周啟尊大概能摸到一些。
大抵是一代人,一代歲月,一代感懷罷了。
——小姑哭的是蔣秋琴,是周運恆,是他們,是她自己。
“大人”平時不好大哭大鬧,生怕被嘲上一句“軟弱無能,無病呻吟”,也只有在這生死大事上歇斯底裡,才不顯得荒誕。
哭吧,哭得好。
周啟尊給門縫關緊,擱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就回了大堂。
大堂裡,白雨星杵在暖氣邊上,一雙糙手正放在暖氣片上烘著。見周啟尊過來,他問:“小姑沒事吧?”
小姑哭得越來越悲,白雨星在大堂都能聽清楚。
“沒事。”周啟尊拖個凳子坐下。
“這哭得可不像沒事,你真不用去陪著?”白雨星嘆口氣,揚頭望眼樓上。
樓上住著旅客,這二層樓的隔音應該夠嗆,小姑這麼哭,八成要吵到樓上的客人。希望沒人下來投訴。
“想哭就讓她哭吧。”周啟尊再倒杯姜水喝,話說得無情無義,“憋著會變態的。”
白雨星:“......”
白雨星盯著周啟尊看了許久,突然走過去。他抬手落在周啟尊肩頭,不輕不重地往下壓了壓。
周啟尊抬頭看白雨星兩眼,一巴掌將他那隻賤爪子從肩頭拍落:“別總來這套。矯情。”
白雨星:“......”
拍完周啟尊起身,抻了抻腰板。
那腰板兒還是那麼挺拔,倍兒直溜。
白雨星瞅著周啟尊的後背,瞅得牙疼。他心說:“我看你早就變態了。”
。
小姑窩屋裡哭了快一小時,總算肯洗把臉出來。她哭到後半哭沒了力氣,聲音小了,大概也是因為這樣,這期間才沒有客人下樓投訴。
她去後廚洗了一盤幹淨的水果端給白雨星和周啟尊。
鼻尖眼眶全是紅的,可能是哭多了,把水分都哭沒了,她臉色更黯,面板上的皺紋也更深。周啟尊忍不住皺起眉:“晚上還會來客嗎?”
“最後一班大巴到站,應該還會有。”小姑嗓子也哭啞了,“後天有個登山隊要上山,店裡這兩天人多。”
“後天上山?不是才下過雪?山頂上雪化了嗎?”白雨星有些意外。
“有雪才漂亮呢。有專門的登山路線,會清理。”小姑說。
冬天爬山的人少,但總有發燒驢友好嘚瑟,偏要吸點冰涼空氣洗洗肺。小臺山不太高,山勢不陡不險,登山路線算好走,只要把雪拾掇幹淨,挺適合運動。
尤其山上還有一條瀑布,淌的是山泉水,純天然無汙染,清冽甘甜,常有人拿瓶子上去裝。就算泉水上凍不能喝,還可以當大塊水晶看,絕對不會虧本。也就因為這個,小姑這小破地兒才一年四季都有進賬。
“小姑,你進屋歇著吧,這邊我們來就行。”周啟尊說。
“對,我倆接客就行。”白雨星也說。
“這怎麼成?”小姑不同意,“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