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直行忽然改變了對撫養權的態度,二審官司暫時被雙方擱置。
彭南生上週末來接走了許願,小姑娘很懂事地沒讓任何人下不來臺,就是臨上車前又憋屈地抹了幾把眼淚。
許直行覺得這可能是許願出生以來,哭得最頻繁的一段時間。
小姑娘生性活潑樂觀,哪經歷過什麼挫折風浪,一路走來都被慣著,沒有憂慮,也無煩擾,當前橫空飛來“要爸爸”還是“跟媽媽”的單項選擇題,簡直難受壞了。
那晚從醫院回來,父女倆有促膝長談過。許直行遷思回慮,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
先讓女兒過去住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適應。
許願是個oega,一天天在長大,卻又從小缺乏母愛關懷。孩子成長過程中,ao影響同等重要,彭南生本就出身名門,或許會比自己更擅長教育。
更何況許直行現在的處境進退維谷,職場上的事處理不完,每日渾渾噩噩,暈頭轉向,實在愧對父親的職責。
可能許願跟著他真的過得很差勁。
……
許直行換鞋摁亮了燈。
今天專案開標,忙完所有工作回到家已經十一點。
將夜宵隨手放在茶幾上,他整個人沉沉陷入沙發裡。
高度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得以放鬆,他疲倦至極,想即刻睡去,卻難抵胃部的抽痛越來越清晰。
許直行抬掌用力摁了摁疼痛處,試圖將這股不適壓下去。
可惜並沒有任何效果,他坐起來,三倆下拆開包裝袋,鮮餃香味撲鼻,還在冒熱氣。
掰開木筷,他動作緩慢地夾了一個,送至嘴邊,依舊提不起絲毫食慾。
“啪嗒”一聲,許直行又撂下筷子,完全放棄掙紮。
重新靠回沙發上,仰頭對著天花板發呆片刻,他從脖頸間拽出一條銀鏈,扯下來,鏈中串了枚素雅的鉑金戒指。
手指勾著絞絲鏈條,那個小小的圈形便懸垂在眼前左右晃蕩。
閃爍銀光映入許直行的黑眼珠,他緊盯著指圈內側印刻的名字一眨不眨,看久了,便逐漸産生一種吸附力,靈魂好像被穿透,時空倒帶,環境坍塌,等他再定下神來,傢俱陳設早已變為林蔭校道,指環上名字的物件就在眼前,而許直行也跟著年輕了八歲。
…….
他和彭南生的相識不是偶然,似乎命定,在一個暴雨天———
“許直行!許大帥哥!!許爹!!!”剛下課,魏銘西就喊魂似的追在許直行身後,“求求了,幫個忙唄~”
許直行腳步不停,施捨他一個眼神:“有話就說。”
魏銘西趕緊躥上去,老太監扶皇帝般獻殷勤:“你等會兒能不能幫我給人送把傘?”
許直行目光落到走廊窗外,整個校園霧濛濛的,風起雲湧,天空暗如一盤墨。
看來大雨將至。
“我記得你今天沒課了。”同窗三年兼舍友,許直行太瞭解他的德行,言下之意:不想幫。
“我是沒課了,但...不太方便。”魏銘西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像便秘又頗為遺憾,“就...送的物件不好招惹。”
許直行感到莫名其妙:“誰?”
魏銘西湊近他耳邊,聲音飄渺:“就美院那個很出名的oega,彭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