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嬛母女也跑了過來,看著于丹青一背紅腫,面板褶皺遍佈,腰際處一小塊兒面板還汩汩冒血,立馬就呆住了。
“青姐兒?”
“義妹!”
驀地,二人同時驚呼。
于丹青深呼吸幾次,抬起猩紅的雙眼盯著床邊三人,喘息著一字一頓說道,“記住,這就是,衝動的代價。無力與敵人抗衡前,熱血上腦,意氣用事,不是送死,就是送在意你的人去死。”
于丹青沒叫停,婧霜自然不停,寒著小臉繼續動針挑撥。
銀針起起落落之間,又是幾顆血珠沁了出來。
唐夫人頻頻頷首,終於不忍直視,一撇頭轉開了視線,低泣道,“我知道了,聽你在門外和皇后說話時,我就後悔了。舅母腦子糊塗,失了理智,連累你為我善後,遭此大罪。舅母實在,無顏見你,無顏見唐府眾人。”
“唔——”于丹青聲音顫慄的哼了一聲,咬緊牙關緩了緩,冷硬說道,“我傷,不過是皮肉傷。今日,你若走進陳皇后圈套,與她激烈對質,父皇顏面無光是小,倘若,走漏風聲,無論陳皇后承認與否,憑將軍府的威望,天下皆會信你所言,皇家殘害忠良,百姓暴動不無可能。屆時,無論出自何種考量,維護皇家顏面也罷,認為唐府功高震主也罷,唐府一族,沈府、程府滿門,絕無生機。”
唐夫人一下跌坐在腳踏上,後怕不已,“不會這麼嚴重——”
“為何不會?”于丹青沉聲打斷了她,“不知何人縱火,百姓已憤怒至此。若知,害死表姐的,乃一國之母,百姓又會如何寒心?如何躁動?”
思細級恐。
安遠侯夫人突地臉色煞白,蹲下身,去扶唐夫人,“親家母,我瞧皇上今日的處理,似乎也不願事情鬧大。青姐兒所言,十之八九沒錯。”
“好歹毒的心思!”沈嬛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咒罵。
于丹青輕吟一聲,用力咬住被角緩了緩,沉聲道,“還是那句話,表姐之事,請大家別再插手,唐府沈府程府,皆是大族,牽連甚廣,容易受人掣肘。我則不同,與眾人恩怨,早已是定局,多此一樁,不嫌多。對付陳皇后,我心中有數,你們都好好的,就是幫我大忙。”
安遠侯夫人扶著唐夫人站了起來,拍了拍唐夫人的手。
唐夫人無地自容的點了點頭,“好,需要唐府時,儘管開口就是。”
沈嬛偷偷瞧了唐夫人兩眼,“那,娘,您,還怨我嗎?”
唐夫人看她半晌,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選上你,想必也是看準了你心思單純。”
沈嬛乖覺的點點頭,“是,娘教訓得是,我以後會長些心眼。”
安遠侯夫人皺了皺眉,不再看她婆媳倆,道,“青姐兒,今日這麼一鬧,你和陳皇后算是徹底撕破臉皮,我們在宮外,她沒那麼容易拿捏,你這日子,恐怕難熬了。”
唐夫人也道,“正是,她掌管後宮,有心尋你錯處,簡直易如反掌。”
于丹青道,“在她打算向表姐伸手時,我已經成了她的眼中釘,有無今日這出,結果一樣。你們放心,這宮裡,只要父皇願意護著我,沒有誰能真正動得了我。”
“說到這個,我一直想問你,皇上為何同意替你遮掩?你回京原因又是什麼?”安遠侯夫人道。
于丹青道,“請義母見諒,此事,現在委實不便告知。等三五幾月,你們自然知曉。總之,我向你們保證,父皇一定會護我性命。”
安遠侯夫人點了下頭,“也罷,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願說就不說。”
于丹青虛弱的笑了笑,“多謝理解。”話落,便趴在床上,咬著被子,閉緊了眼。
*
夜色漆黑,和昭文殿一樣燈火通明的,還有鳳坤宮。
一名小宮女站在門口望了眼倚靠在寶座上單手撐額的陳皇后,忙垂下頭,踩著小碎步跑過來,福身稟報,“娘娘,劉太醫來瞧過了,僑姑姑脊椎斷裂,此生,怕是無法站立了。”
陳皇后點點頭,臉上並無多少意外之色,“送她去西配殿,安排兩人盡心伺候著。”
小宮女頷首,怯生生的道,“僑姑姑說,她不能再伺候您了,羞愧難當,想當面向您請罪。”
陳皇后揉了揉額角,起身,走梳妝檯前坐下,對著鏡子撫了撫眼尾那兩根幾不可見的魚尾紋,出神片刻,淡聲道,“不必了。這懲罰,已經足夠。告訴她,安心養著,本宮不會忘了這三十年主僕情分。”
“是。”小宮女應聲,退了出去。
陳皇后對鏡自賞許久,忽然輕笑,“現在的年輕人吶。”
本書由滄海文學網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