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捷兄之言,也有些偏頗”,唐式輝也不甘人後,“我華夏人口眾多,至今已是四萬萬有餘,自古民以食為天,就算要與倭寇決一死戰,也是要有糧食吃、衣服穿和子彈用吧”。
這廝順勢站了起來,“我在緬甸的仰光港,看見數以千計的船隻,不但糧食布匹、槍支彈藥和油料礦產堆積如山,價格低廉,卻運不出去,甚至飛機坦克,也是如同垃圾一樣,任它們生鏽腐爛。”
“痛心”,唐式輝用手捶了捶胸口,“都是上好的物資,正合救國圖存之用,因為要繞道馬六甲海峽,導致運費昂貴、無法可施,若說最大的慈愛,就是修好滇緬公路,使內外貨物得其所歸啊”。
有人突然站起來,輕蔑的說道,“你們這些,都是迂腐之見”。
一時之間,紛紛相顧無語,大家都傻了眼。
原來是記者黃睿勳,正痛心疾首的挨個指點,“那個打漁的,我們知道,你家就在長江邊上,但是拜託,你的漁船就算造出來了,想在哪裡打漁啊,是長江、太湖、鄱陽湖,還是洞庭湖啊”。
“這些地方早就不夠打了,這才是漁民越過越慘的根源”,這廝還真有幾分才華,“要造最好的漁船,也沒錯,但是漁民今後的出路在海上,明白嗎,你在日本學習輪船製造,都學傻了嗎”。
“日本人會允許漁船出海嗎,不會”,記者大人說到一個難題,“因為我們的海軍太過弱小,一出去就被擊沉,因此必須由南京政府出面,與日本簽訂海洋捕撈協議,這就需要外交,懂嗎”。
似乎罵上癮了,隨之瞄向靳長捷,大家頓時都鬆了一口氣,不是自己就好,看到某人握緊拳頭準備拍他,黃記者有些惋惜的說,“你,就是你,說不通了,就想打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與上司傅作義一樣,都是一根筋,就這個智商,也想搞什麼軍工廠,何必呢,何苦呢,械修所就械修所,又不丟人”。
看到青筋直冒的靳長捷,劉鄖倒有幾分不忍。
黃睿勳的話音一轉,“去年長城抗戰,你的上司傅作義,是不是瞎嚷嚷什麼,抗日也犯法,抗日也有罪,嘖嘖,幸虧蔣公大人有大量,也沒怎麼計較,不然被當成叛軍剿滅,豈不死得很冤枉”。
靳長捷臉色蒼白,驚起一身冷汗,連大小姐都覺他得很可憐。
“還有你,從雲南來的”,唐式輝也沒能倖免,看上去可憐巴巴的,記者同志卻更來氣了,“能給談談你們的雲南鴉片麼,究竟是如何種植鴉片的,如何遠銷全國的,如何培養雙槍兵的”。
“嘿嘿,雲煙、雲土,真是好大的名頭啊,臭名昭彰的鴉片王國,還搞什麼滇緬公路,是方便你們出口鴉片是吧”。
唐式輝也是一身冷汗,黃睿勳有些累了,喝了口水繼續炮擊,“實話告訴你吧,南京政府不撥款的真正原因,是怕你們貪汙,修路工程浩大,糜費甚多,鴉片王國的名頭,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總而言之”,記者同志瞬間完成超級賽亞人變身,一副正氣凜然的說,“新聞報刊就是最好的監督機構,世間的一切正義都需要媒體與記者來完成,外交就是一個國家的根本,沒有外交的戰爭是自殺的戰爭,沒有外交的經濟是脆弱的經濟”。
“那個,川西來的海歸——”,黃睿勳對張伯玉有些不明覺厲,能緊挨孔大小姐坐的人,又豈是簡單人,決定先對劉鄖開炮。
“弱國無外交”,劉鄖本來不打算出手,更沒想過抱得美人歸,記者大人實在逼人太甚,不給點顏色瞧瞧,還以為他好惹。
“啥咪”,記者也有不懂的時候,其他人暗暗大爽,只有孔子淵聽聞此言,頓時眼睛一亮,不由放下茶杯,準備仔細聆聽。
“弱國無外交”,劉鄖心中暗歎一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英國海軍大臣,溫斯頓·丘吉爾曾經說過,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不變的利益”。
“然而,只有強大的實力,才是維繫國家利益的基礎,甚至是外交的唯一準則,落後就要捱打,因此弱國無外交”。
“溫斯頓·丘吉爾”。
不要說黃睿勳沒聽說過,就連孔玉玲在英國讀書多年,也就知道喬治國王與拉姆齊·麥克唐納首相,對丘吉爾根本沒有什麼印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小看了劉鄖,無意中看見孔子淵,他的眉頭似乎有些緊鎖,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英國的丘吉爾勳爵”,劉鄖心中暗歎一聲,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大家除了關注首相、國王和總統之外,很少有人去關注其他內閣大臣,或其他的實權掌控者,只好親自解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