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軍馬的攻勢一直持續到了天色大亮,寇鎮遠遣人查探之際才告結束,在得知達爾勒非但沒有攻進潞安州,而且連一個宋兵都沒有殺死,自己就全軍覆沒,不由氣得在帳中大罵達爾勒無能,但凡是跟著瓊妖納延的都是無能之輩。
可是在罵完之後,寇鎮遠只能是無力地坐了下來,畢竟他想要的是戰功,而不是每日裡都是在陣前或是帳中如同一個江南老太一樣,只會指著手下的番將破口大罵。
可是自從韓德讓等契丹將星殞落之後,契丹就再無一個像樣的將才,雖然有一個兀顏光可以撐得起門面,但是契丹國內卻是知道得很清楚,兀顏光比起百年前的蕭天佐、耶律沙來,無疑是差了許多,兀顏光都是如此,那麼其他人可想而知。
寇鎮遠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能是悻悻而罷,命人將自己的幾個心腹將領叫來,囑咐他們帶著麾下的軍馬與瓊妖納延的部屬一起攻城,那些手下聽了,不由驚疑地看了寇鎮遠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哪裡還敢多話,紛紛領命而去。
雖然這些將領在寇鎮遠的手下也稱得上是悍將,但是寇鎮遠的心裡卻是早就感覺到,憑他們想要拿下潞安州怕是已經不可能了,到底是遣人將此地戰局飛馬快報兀顏光,還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再繼續猛攻,寇鎮遠的心中的著實拿不定主意。
就在寇鎮遠舉棋不定,不知該當怎麼辦好之時,就聽得帳外有人大呼小叫,本就心情不好的寇鎮遠聽見了,不由得更加煩躁起來,大步走了出去,一腳一個地將帳外吵鬧之人踢翻在地,“混賬!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可以隨意吵鬧的嗎!”
寇鎮遠惱怒下一腳到底有多重,從那些士卒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來就可以看出一斑,寇鎮遠先是踢翻了他們,跟著一把揪起一人,惡聲喝道:“你現在告訴老子,你們在這裡吵鬧些什麼?”
那士卒早就疼得渾身直冒冷汗,但是他的小命在寇鎮遠的手裡攥著,只能時忍著鑽心的劇痛,指了指遠處站著的那個光著膀子的野漢說道:“將軍,就是這個人要闖你的軍帳被我等攔了下來,待要趕走時,不想這人卻是怎麼都趕不走,正準備拿下他時,將軍你便是出來了……”
“哼!”寇鎮遠將這士卒往地上一扔,隨手取過一把腰刀指著那野漢喝道:“你是哪來的野漢,竟敢擅闖本將軍的軍營,還不速速來本將軍刀下領死!”
“將軍饒命啊!”那野漢聽說要他去刀下領死,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跪在那裡磕起頭來,直磕得額間出血,“我本是狄野將軍帳下的草谷兵,只因為狄野將軍受命去挖通往城中的地道,如今地道只餘下最後一點便可以挖通,狄將軍便差小人先行稟報將軍,只是因為小人平素從未見過將軍,無意中冒犯了將軍,還請將軍無論如何都要饒恕了小人啊!”
“你說什麼?”寇鎮遠唯恐自己沒有聽清楚,皺著眉頭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再給本將軍說一遍!”
“嗯?”那野漢一時間懵了,不知道寇鎮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跪在那裡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說啊!”寇鎮遠見他愣在那裡,不由得一步竄了過去,手中腰刀照著那野漢的胳膊就是一刀,立時將他的一條胳膊砍了下來。
“啊……”那野漢猛然遭到如此重創,立時放聲大叫,就地滾了起來,寇鎮遠卻是不管這些,用手中尚在滴血的腰刀指著他喝道:“你若是還不說,本將軍這便取了你的狗命!”
寇鎮遠的這句話比什麼傷藥都管用,立時讓那野漢停止了哀嚎,強撐著跪了起來,大聲地說道:“將…將軍,狄…狄將軍讓…小的來報,地道…地道已經…挖…挖好了!”
“哈哈……”寇鎮遠從野漢的口中終於聽見了自己最想要聽見的東西,不由得心情大好,隨意地擺了擺手,“滾吧!趕緊給老子滾得遠遠的!”
可是那個野漢早就被寇鎮遠嚇得傻了,根本就不敢有所動作,寇鎮遠不由微微蹙眉,寒著臉喝道:“怎麼,讓你走不走,就這麼想死在本將的刀下不成,那本將就成全了你!”說著,便是舉刀走向了他。
那野漢終是相信寇鎮遠不是開玩笑,忙是連滾帶爬地朝著營外爬去,寇鎮遠見了,又是哈哈一陣大笑,待得笑罷,開口冷冷地喝道:“令諭三軍,下午停止攻城,今夜子時由地道入城,將看宋豬斬盡殺絕!”
“哦!”那些士卒連忙應了一聲,便是各自傳令去了,寇鎮遠遙遙地看了一眼潞安州,終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朝著自己帳中走去。
當夜,作為地道挖掘人的狄野自是當仁不讓,帶著自己麾下的兵馬做為先鋒,當先走進了地道,而後便是其他將領帶著自己所部的番兵依次透過地道,殺入潞安州城內。
由於這條地道是在充忙中挖就,是以非常的狹窄,窄到了只能容一個人透過,加上契丹人平素裡一直以牛羊肉為主要食物,是以身上一直便是有著一股羶臭味,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這個味道可以說是經久不散,就如同後世的生化武器一般,讓那些番兵叫苦不迭。
若是如此,忍忍也就過去了,畢竟這地道終有走完的時候,但很快便是有著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一個番兵走著走著,忽地覺得有一滴水滴滴在了他的鼻子上,冰涼的水滴讓他不禁一愣,伸手在鼻子上摸了摸,跟著抬頭朝頭頂看去,正看見一小塊溼噠噠的泥土自上面掉了下來。
這名番兵頓時嚇得魂不附體,轉身便想朝後跑,口中淒厲地大叫道:“不好啦,頂要塌啦……”
可是他前後的番兵卻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發什麼瘋。
就這麼一小會的功夫,先前掉下一小塊泥土的地方,一道又細又清的水箭激射而下,在看見這道水箭的那一瞬,所有的番兵都不由得愣住了。
但是很快他們便是爭先恐後地轉過身去,口中大聲地嚷嚷起來,“不好啦,頂要塌啦!快跑啊!”這一刻,他們只恨爹孃沒有給他們多生幾條腿,更恨那些挖地道的人沒有將這地道挖得更寬一些。
就在他們大呼小叫之際,又有著幾十道水箭從頂部不同的位置激射下來,跟著便是大塊大塊的泥土在上方掉落,幾十道細流亦是匯聚成了洪流,奔騰咆哮著,在這條地道里肆虐著,任憑那些番兵如何嘶喊、掙扎,到頭來都抵不過這洪水的洶湧,最後只能是歸於無聲。
寇鎮遠看著地道口那渾濁的水色,面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到得後來終是承受不住,大叫一聲,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就此栽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