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天下最晚得到大半燕雲易主訊息的,莫過於被童貫攻打正急的方臘,只是在他得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同時還收到了另一個壞訊息,那就是睦州城在童貫勝捷軍的凌厲攻勢下,已然失守。
“兄弟,你這一手玩的真是漂亮,叫哥哥我真的是不得不佩服啊!”方臘手中拿著情報,伸手輕輕地彈了彈,面上掛著一絲頗為感概的笑意,對著婁敏中等人說了起來。
婁敏中不禁為之一窒,與方肥等人面面相覷起來,自家都已經被趙宋朝廷逼到了絕境,他竟然還為別家的事情而感到高興,就見婁敏中雙眉一皺,排眾而出,開口道:“明王,李小兄弟雖然在燕雲一帶幹得不錯,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眼下應該想的是咱們該怎麼辦,要知道睦州城失守以後,在我們眼前除了昱嶺關這最後一道關卡外,已然是沒有任何可以固守的屏障了,似此等險局,還請明王示下,我等當如何是好?”
聽到婁敏中這麼說,方臘的眉頭也是漸漸蹙了起來,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只剩下昱嶺關和清溪洞兩塊地盤的方臘,雖然將領的折損上比起原本軌跡中要小了許多,但同樣的,勝捷軍的強悍也不是宋江的部署所能比擬的,是以在兵力的折損上卻要大了許多,以至於勝捷軍在兵力上已然佔了上風。
方臘左思右想,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猛然間他卻是看見所有的人都將目光巴巴地放在他的身上,全然是一副要方臘拿主意的樣子,不由得伸手指著眾人,開口笑罵道:“你們這都是什麼表情?難不成還想著靠我一個人拿主意不成?婁敏中?方肥?包道乙?鄭彪?你們這一個個江南的英傑,難道還想不出一個辦法來?”
被方臘點到名字的婁敏中、方肥等人聞言,除了搖頭嘆息,就是兩眼無神地杵在那裡發愣,方臘見狀,面色也是漸漸地冷了下來,再度揮了揮手中的情報,寒聲道:“李俊辰帶著梁山一隅之地的人馬,就能夠在燕雲攻城掠地,而我明教集結了整個江南的精英,難道說還比不過一個小小的梁山嗎?”
方臘的話,對在場所有人的刺激絕對不小,文臣還好,雖然陰鬱著臉,但終是能忍下這口氣,但武將則不然,一個個都是如同吃了火藥一般,臉紅脖子粗的,就在南離大將軍石寶第一個站了出來,對著方臘抱拳道:“明王,事到如今,再說什麼也是沒用的假話,還不如糾集教中所有的兄弟,去到那昱嶺關,與那童貫的勝捷軍轟轟烈烈地拼上一場!”
“沒錯!石將軍說的是!”石寶的聲音才剛落下,厲天閏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在場的都是教中的老兄弟,都是被這朝廷逼得活不下去了,既然這個朝廷不讓咱們活,那咱們就乾脆拼了吧!”
“阿彌陀佛!”就連鄧元覺也少有地雙手合十,高宣了一聲佛號,“既然前路茫茫,咱們就如石將軍所說那般,集全教之力和童貫那閹賊拼了,或許還能就此殺出一條生路!”
“是啊!明王,咱們拼了吧!”
“拼了吧!”
面對一浪高過一浪的人聲,方臘也是心神激盪,恍惚間他似乎看見自己剛剛繼任教主之位,帶著自己的一眾兄弟一起打拼時的景象,頓時直覺得整個人也是沸騰了起來,重重地一拍面前的小桌,“好,咱們就一起和童貫那閹賊拼了,看看到底是他的勝捷軍厲害,還是明教的兄弟更強!”
石寶等人聽了,亦是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就該如此,明王果然還是當年的教主!”
“死則死矣,老子就是死也要啃下童貫幾塊肉來!”
看著那些武將激動的樣子,婁敏中等人不禁面面相覷起來,做為文臣之首的婁敏中本能地想要站出來勸諫,不想他才剛剛挪了一小步,便覺得似是有人在拉扯自己的下襬,轉頭看時,卻見方肥正巴巴地看著自己。
婁敏中甚是奇怪,正要開口問時,就見方肥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自己卻是附到婁敏中的耳旁小聲地說了起來,“婁相,在下知道你想跟明王說些什麼,若是往日,在下定然不會勸阻,還會與婁相一同勸阻,然則今日已是不同,趙宋朝廷大軍壓境,咱們已然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與其等著童貫來殺咱們,不若就此奮起一搏,或許還能拼出一條血路……”
婁敏中異常吃驚地看著方肥,若是這話出自石寶等武將口中,他一點也不會奇怪,但是方肥卻是與他並稱“明教文膽”的謀臣,竟然也會口出此言,“方兄,為何你也會做如此想法,難道你不知道……”
“呵呵……是不是我這樣想,讓婁兄非常奇怪,”方肥搖頭苦笑起來,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情緒異常激動的石寶他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是方某要如此想,而是眼前的局勢已容不得咱們做別的想法,要知道咱們一直以來都是以青溪洞做為根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趙宋朝廷兵臨城下,是以根本沒有準備過備用的基地,不知婁兄是否想過咱們如果放棄青溪洞的根基,會變成什麼嗎?”
婁敏中微微想了想,只是此時的他已然心浮氣躁,哪裡還能想得出來,是以一跺腳說道:“方兄,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莫要再打這些啞謎了!”
“誒!咱們若是失了根基,那麼就會成為流寇,”方肥的聲音愈發地沉重起來,“莫說稱為流寇之後,滅亡只是早晚的事情,就是我明教的教義,也決計不會允許我們行如此之事,我相信明王定是想到此節,才會同意石寶將軍等人所請!如果現在婁兄還要請教主收回成命,還請便!”說著,方肥讓開了身體,露出可以容人透過的路來。
婁敏中沒有說話,確是認認真真地將方肥好好打量了一番,忽地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略帶感概道:“方兄所言有理,想來你我同在明王座下,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如此掏心掏肺地說話,想來讓婁某頗感無地自容……”就在方肥以為婁敏中放棄了自己堅持的時候,就聽婁敏中話音一轉,“但若是有話不說,我婁敏中又豈配稱為明王的文膽,是以請容敏中對方兄說聲抱歉了!”
就見婁敏中朝著方肥施了一禮,毅然踏了出去,朝著方臘抱拳道:“明王,婁敏中有話要說!”
“婁相?”方臘對於婁敏中這時候站出來,似乎頗感意外,“婁相……”
“報!”就在方臘想要說話之際,門外響起了的淒厲的聲音,就見徐方滿身是血地,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見著方臘便是跪了下來,哭訴道:“明王,昱…昱嶺關…昱嶺關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