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發源於東北苦寒之地,先後依附與大唐、後突厥汗國,搖擺與塞外與中原之間,最後依附與回紇,直至耶律阿保機橫空出世,統一契丹各部,於公元916年定都上京臨潢府,正式登基稱帝,國號“契丹”。
苦寒之地出來的野人,對於中原的富饒繁榮自是垂涎欲滴,尤其是在石敬瑭割州求援之後,加之戰爭本就是名將最佳的搖籃,韓德讓、蕭天佐、耶律斜軫等人的相繼出世,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百餘年間對中原發動了頻繁的進攻,致使中原無數良將折戟邊塞,血灑長空,直到“澶淵之盟”的訂立,宋對契丹稱臣,方才稍息干戈。
雖是如此,契丹兵馬也是時常越過邊境,掠奪漢家百姓、財物、糧草,加之是以戰勝方的身份訂立盟約,更是極端看不起中原,口中直接冠以“宋豬”之稱,將自己的行為美其名曰為“打草谷”。
不過,自古便有一句至理名言流傳於世,叫做“富不過三代”,似契丹這等靠著掠奪起家,爆發式建國的民族,待到了不需大規模征戰之時,便是很容易被奢華的生活所腐蝕,尤其是到了“天祚帝”耶律延禧秉政之時,此風氣更是到了極致,君不見契丹皇宮中,假山流水、亭臺樓閣,說不盡的雕樑畫棟,道不完的富麗堂皇,比起後來的紫禁城來,怕都是不遑多讓。
如今的契丹,國力、戰力可以說都是降至了建國以來的冰點,以至於對上女真人時,更是連戰連敗,喪土辱國不說,更是讓國內貴族人心惶惶,到了這個地步,耶律延禧總算是有了一絲契丹豪強的本色,打算其中契丹全部的精銳與女真一決雌雄,可經不住耶律大石和兀顏光等一眾重臣的勸說,方才同意從國中各地抽調九成精銳,共計精兵七十萬,御駕親征,多路進擊,要將女真徹底扼殺。
“嗖”,荒野上的寧靜被一道箭矢的破空之聲打破,很快便是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遠遠地可以看見一名騎士就此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好箭法!”一貫以冷麵示人的杜壆見到如此驚豔的一箭,亦是忍不住對龐萬春豎起了大拇指,要知道這契丹乃是馬背上長大的民族,加之又是一心逃跑,在超過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上,想要一箭取命,會是何種難度,至少杜壆自問便是做不到。
龐萬春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看得出他對自己這一箭也甚是滿意,畢竟在經歷了海船的顛簸,吐得稀里嘩啦之後,他還能有這樣的水準,已足以使他自傲了,只見他暗中鬆了鬆自己握弓的手,心中苦笑一聲,朝著杜壆抱拳還禮,“杜兄謬讚了,只是在海船坐的,讓龐某至今還是有些頭重腳輕,適才這一箭卻是有些僥倖…”
杜壆聽了,面上亦是露出後怕之色,點了點頭說道:“卻是如此,杜某也非第一次坐船,本以為當無大礙,不想海上的風浪之大,遠遠超過杜某的想象,今後若是可以,這海船還是少坐為妙…”杜壆伸手摸了一把額頭上不見的汗水,朝著薊州的方向看了看,“我們這一路行來,少說已經遇到五、六波契丹的遊卒,雖說我等沒有留下活口,但這時間長了,怕這契丹人也會生出疑心才是,依我看我等當從速進軍才是。”
龐萬春手上搭起涼篷,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點頭道:“杜兄之言甚是,主公一共只給了我們兩天的時間,明日丑時前,你我必須趕到薊州城外,若是有了差池……”龐萬春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怕是你我今後只能是看著其他兄弟建功立業了…”
看著其他人建功立業,自己只能坐守城池,這是杜壆和龐萬春這等悍將絕不能接受的,恰在此時,衛鶴來報,說是將戰場打掃完畢,杜壆看了眼龐萬春,見他眼中滿是濃濃戰意,遂是將手中龍虎黃金矛一招,高聲喝道:“目標薊州,繼續進發!”本人更是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在隆隆的馬蹄聲中,很快便是將一行人淹沒在飛揚的塵土之中。
薊州的守將,是契丹名臣韓德讓的後代韓堯,真要說起來,這韓德讓的韓家才是楊志真正的仇人,正是因為有著這個人的存在,讓連同楊業在內的楊家八人,在燕雲戰場折戟沉沙,楊家也正是從此由勝轉衰,從此困守邊關,不得寸進。
而韓家卻因為韓德讓,在契丹則是平步青雲,一升在升,最後更是到得與國同休的地步,可謂榮寵一時,可是自從韓德讓死後,他的後代卻是一代不如一代,盡皆是一些酒囊飯袋之類的紈絝子弟,本來這薊州太守的位置,本應屬於護國將軍瓊妖納延,可是這韓堯不知使了什麼辦法,竟然得了耶律延禧的首肯,在朝議時被御封為薊州太守,耶律大石和兀顏光不忿,雖據理力爭,但這韓堯乃是開國功勳之後,以他二人之力,又怎麼敵得過那些朝中勳貴,是以不得不嚥下了這麼個苦果。
這韓堯乃是上京出名的紈絝子弟,若說是遛狗鬥雞逛窯子,他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可要說治理州府,他又哪裡會這些,到任不過幾月,便是將好好一個薊州,弄得是烏煙瘴氣,怨言四起。
可儘管如此,那些大小官員中,還是有著盡忠職守之人,城中副將張雄,乃是兀顏光手中大將張起的胞弟,每日裡都有計算各個城門出入人數以及清點兵營人數的習慣,這日他依舊如往常那般計算完各城門出入人數,只覺得這入城之人,較之往日卻是要多了三成不止,心中雖然有些奇怪,但卻並未放在心上,可待到他巡視兵營,親點人數時,卻發現足足少了一百多人,不由大怒,忙命人將值日官叫來,一問之下方才知道這些人出城去打草谷,至今未歸。
要說去打草谷,一兩日不回,這是經常有的事,是以這值日官並未當回事,可是不知為何,張雄卻在其中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危機,突然想到今日入城人數的暴增,“莫不是那女真賊子將我軍打草谷計程車卒圍殺在城外了不成?”
心中得出這個結論的張雄不由大吃一驚,有心命令士卒立刻出城搜尋下落,可是他知道,沒有韓堯的命令,他卻是連一個士卒都指揮不動,只能是恨恨一跺腳,翻身上馬朝著太守府奔去。
他到得太守府時,韓堯卻正摟著兩名美姬在那裡飲酒作樂,見到張雄一身戎裝地進來,心中立時有些不樂,不過他總算還知道,自己離不開張雄,當下不冷不熱地對著張雄道:“張副將,這麼晚了你來本太守府邸,卻是所為何事?”
張雄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今日日間入城人數激增,而我軍外出打草谷計程車卒至今還有百餘人未歸,末將擔心有女真賊子在算計我薊州,還請大人下令,立刻派出兵馬,四下搜尋打草谷士卒下落,以保我薊州安全!”
韓堯聽完,不由得一愣,跟著便是哈哈大笑起來,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道:“都說你張副將多心,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入城人多怎麼了,卻不是給咱們送錢來了,在他們出城時,正好可以多收一個出城稅,打草谷沒回來怎麼了,想當年我軍將士出城打草谷,哪個不是去上三、五天的,這才一天功夫,算得了什麼……”
張雄不由急了,“大人,不可不防啊,要知道我契丹如今已是今不如昔了……”
“啪”,韓堯將臉一沉,將酒杯重重望案上一頓,指著張雄喝道:“張雄,你給聽清楚了,老子才是這薊州太守,老子做事還輪不到你指手劃腳的,現在你馬上給老子滾!”
“大人……”
“滾!”
張雄無奈,只能是看了一眼韓堯,忿忿而去。
韓堯則是朝著張雄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口中嘟囔了一句,“什麼東西!”臉上又是浮起淫蕩之色,雙手在美姬身上四下游走,“美人,咱們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