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帝這麼多年都沒有立儲群臣不是沒有隱晦的提及,可是都被皇帝以皇子年齡還小搪塞掉了,本來大家都已經漸漸習慣了皇帝不立太子的做法。
畢竟皇帝如今才三十多歲,正是春秋正盛之時,這個時候官員們也不會因為立儲之事跟皇帝鬧得太僵。
可是沒想到皇帝在新年大朝會上突然宣佈立儲,並且還將未來的太子輔臣一併安排下來,下朝之後,這一重磅訊息成了官員們暗地裡揣測的話題。
不少官員都認為皇帝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這是在自己駕崩之前給兒子鋪路呢,這種毫無徵兆的突然行動確實會引起眾多不必要的混亂。
可是朱瞻基現在是有苦說不出,他若是跟群臣說自己在夢裡看到自己活不過今年的正月,群臣肯定會認為皇帝這是又想出了什麼損招兒讓群臣上當呢。
不同於另一時空的自己在進入宣德十年就已經病入膏肓,朱瞻基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不過歷史的慣性又不得不防,這才有了皇帝在新年大朝會上宣佈立儲的決定,太子地位已定,載入之前那樣隨便可就不行了,如何對皇太子進行教育就成了擺在朱瞻基面前的一道難題。
還如之前的東宮那般,由儒生輪番授課,朱瞻基堅決不同意。這樣的教授只能把皇帝教授成一個被文官左右的皇帝,朱瞻基希望自己的兒子不敢說能夠將自己開創的事業發揚光大,最起碼也要保證大明的國力一直呈向上的走勢。
整個正月,朱瞻基都活在膽戰心驚當中,他雖然不想死,但是到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一旦死了,他所推動的新政就會全盤被否定,大明又回到原來的老樣子。然後一步步內卷,最後自己把自己玩兒死。
做為皇帝的枕邊人,胡皇后最先看出了皇帝有問題,最近一段時間皇帝頻頻做噩夢,嚐嚐半夜驚醒,然後便再也無法入眠。
胡皇后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元宵節在宮牆上欣賞完花燈之後,朱瞻基與胡皇后一起回到皇后的寢宮。胡皇后摒去宦官宮女之後,盈盈下拜。
看到跪在地上的皇后,朱瞻基就愣了,這好端端的怎麼就跪下了。
“善祥!出什麼事了?”
“臣妾沒有出事,是陛下出事了,陛下有什麼心事瞞著臣妾嗎?”
“你快起來吧,朕能有什麼心事。”
“瞻基!奴家是你的妻子,你有什麼事瞞著誰都不能瞞著奴家呀,如果需要用命才能解決你的難處,奴家願意用命來換。
這麼些年,奴家不但享受了母儀天下的尊貴,而且也享受了做為一個女人被丈夫疼愛的日子,奴家這輩子沒有白活。
可是這段日子,奴家總能發現您常常半夜驚醒,然後就躺在床上發呆,到底出了什麼事,連您都解決不了嗎?”胡皇后直接稱呼了皇帝的名字,可見真的急了。
朱瞻基苦笑道:“果然是最難瞞過枕邊人,我確實是有心事,不過這件事太過詭異所思,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這件事一直藏在朕的心裡,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既然今天你問起來,朕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朕,這件事不得對任何人講起。”
“臣妾記住了,就算是死都不會向外透露半分。”
朱瞻基推開門向外看了看,只見宮女、宦官都在不遠處的廊簷下打瞌睡,這才關上門低聲說道:“善祥!還記得永樂二十二年那聲驚雷嗎?”
這樣的大事胡善祥怎麼可能忘記,認真點點頭道:“陛下昏倒之後,可把臣妾嚇壞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安然醒來。”
“你可知朕在昏迷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昏迷的時候能發生什麼事?”
“要不怎麼說是詭異離奇呢,這件事說出來都沒有人會相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朕在昏迷中夢到中自己就在今年正月就會駕崩,也就是說如果夢境之真的,朕恐怕活不過這個月了。”
胡善祥大驚失色,隨即安慰皇帝:“陛下!那夢都是相反的,有幾個夢裡的事是真的,陛下是真龍天子,有上天庇佑,就算有邪魅之物,也不敢靠近陛下。”
“善祥!不一樣的,若是隻有這樣一件事,朕當然不會相信,可是夢裡的很多事都已經應驗了。皇爺爺那一年駕崩,父皇第二年駕崩,都應驗了。
而且朕與趙王鬥蛐蛐贏了趙王,那也是在夢中學到的方法,夢中的朕被人稱作蟋蟀天子,這讓朕感到屈辱,從那以後朕再也沒有碰過那些蟲兒。”
“陛下!臣妾問您一個問題,現在的大明與您夢中的大明一樣嗎?”
朱瞻基搖搖頭:“當然不一樣了,朕從夢中知道了大明的一些重大的頑疾,這些年都在努力改進,比如夢中大明是被藩王拖垮,朕便在這些年集中精力將所有的藩王都分封到海外去了。從此藩王都不會成為大明的累贅。
大明的稅收制度有重大的缺陷,朕這兩年就在全力推進稅制改革,打破歷代形成的特權階級。包括勳貴、武臣、文官、士紳。
可惜這改進才剛剛開始,離成功還很遙遠。朕不怕死,若是這些改革都已經完成,朕雖死無憾,可是朕擔心一旦朕死了,這些新政就會人亡政息,大明又會回到原來那條不歸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