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0章 50 發黴木頭人
周圍太吵了,到處都是祝福和快門的聲音,青春洋溢的大學生活力四射,跑跑跳跳地慶祝畢業,面前時不時就有簇擁成群的年輕學生路過,薛選還沒看見寧謐安,他無心注意周圍,焦慮且精神渙散。
他一點都不相信送一束花就能挽回。
薛廣仕看了薛選一眼,薛選估計是一晚上沒閤眼,眼睛下面很明顯地兩團烏黑,精神頭很差。他拍拍兒子肩膀,給他整理西裝,信心十足:“肯定可以,待會兒你跟他好好說,昨晚那些話,你也告訴他!”
薛選還是懷疑,他覺得父親那些經驗未必能幫得上忙,而且父親有時候的那些安慰對他來說有點不知疾苦,畢竟拋卻包辦婚姻這個名頭,他父母的感情發展順風順水,毫無挫折。他只是實在沒有人可以傾訴,不料父親非要熱心地幫自己追求寧謐安。
正說著,薛廣仕餘光看見寧謐安被朋友擠在中間推搡著走過來,霎時間眉開眼笑,朝寧謐安走過去兩步,祝賀道:“畢業快樂啊寧寧,沒趕上給你慶祝生日,不過禮物準備了,放在家裡,晚上記得過來拿。”
陸蓬成皓宇很迅速地擠進人群消失了,寧謐安很勉強地笑,艱難地道謝,更多的是慚愧,然後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寧謐安給薛選使眼色,想要從他那裡得到一點有用資訊,卻見薛選只是很苦悶地看著自己,愁緒萬千,很哀怨的樣子。
他哀怨什麼,寧謐安不清楚,面對薛叔叔的熱情,寧謐安強裝若無其事,回答他畢業典禮的日程,還有假期的計劃。
薛叔叔完全沒有提到離婚的事。
寧謐安心想,也許薛選還沒跟他講,又或者薛叔叔照顧他們的面子,不在這種場合講煞風景的事情。
幸好沒問,否則他就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解釋自己當初為什麼帶著薛選假結婚,現在一拍腦門又要離婚。
他已經想好怎麼道歉怎麼認錯,總歸是不太好意思沒事人一樣面對薛叔叔的關心,寧謐安越發希望旁邊的木頭樁子能體貼一下自己笑得僵硬的臉,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解救一下自己。
薛廣仕關心完了寧謐安,見薛選還是那副模樣,花也不知道遞出去,話也不知道說一句,只是苦悶地盯著人家不說話。
心下無奈,推了薛選一下,提醒他:“花還不給寧寧?”
薛選行屍走肉地把懷裡的花束推出去,連附贈一句畢業快,薛廣仕十分絕望地嘆氣,薛選才想起說點什麼,擔心一晚上,問候語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發燒好了嗎?腰還疼不疼?”
前一天下暴雨,寧謐安被那扇打不開的門嚇得不輕,倚在薛選懷裡哼哼唧唧,一會兒說“下完雨我們就離婚”,一會兒又說“腰好酸”,姿勢換來換去,怎麼都找不到舒服靠著的角度,薛選於是一邊扮演抱枕,一邊給他揉腰。
長輩還在旁邊,深怕被聽出什麼的寧謐安眼睛瞪了瞪,從脖子紅到耳朵尖,看起來像生氣了。
薛選認為這是因為自己又沒選到寧謐安喜歡的花,他習以為常,連失望的情緒也不會有,反而鬆了一口氣,正好將這束花附帶的含義剔除,非常順利地推卸責任:“是花店老闆娘推薦的。”
寧謐安沉默,滿腦子“果然如此”,薛廣仕則認為薛選已經無可救藥。
火紅的玫瑰嬌豔欲滴,橫在兩人之間,忽然變得燙手,薛廣仕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說:“不是你選的嗎?霧面紙和絲帶都是你選的。”
隨著薛廣仕的話,寧謐安看向包裝紙,奶油色的紙帶著蝴蝶壓花紋理,內圍配了鐳射玻璃紙,很漂亮的一束花,非常適合感情濃烈的年輕情侶。
寧謐安理所當然覺得這不可能是薛選的主意,薛選挑選禮物的準則大概首先考慮實用性和使用頻率,唱片機已經是意外之喜,退一步來說,就算是送花,也不會送帶著這種含義的花。
站在家長們的角度,寧謐安理解長輩們不希望他們離婚的心理,小的時候薛叔叔就總是希望自己能多帶著薛選玩,讓他開朗一些,融入群體。
他接過花抱在懷裡,對薛廣仕說:“謝謝薛叔叔。”
薛選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放棄。
父親把坦白心事這個建議說得很輕松,但他本人一點都不覺得跟寧謐安講清楚是什麼好辦法,他永遠都記得寧謐安是一塊愛恨分明的小餅幹,會非常果斷地跟相處不錯的小朋友絕交,會在追求他的同班同學分享了一次帶有性暗示含義的訊息後二話不說拉黑對方,他不敢很貿然地告訴寧謐安自己喜歡他很多年了,他更習慣保守路線。
旁邊地質學院的老師正在跟學生合照,看到薛廣仕,立刻拋下學生過來和薛廣仕打招呼,問他是不是受邀過來,聽薛廣仕說是來參加孩子的畢業典禮,立刻將目光放在旁邊穿了學士服的寧謐安身上,然後相當熱絡地稱贊寧謐安:“這是薛院長的兒子?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寧謐安勉強笑了一下,薛廣仕哈哈大笑,指著薛選:“這個才是。”
“哦,那這個是……”劉教授以為畢業生寧謐安大概與薛廣仕之間存在什麼親戚關系,薛廣仕卻牽起薛選和寧謐安的手,很自然地將兩隻手搭在一起,爽朗地說:“也是我們家孩子,都結婚大半年了。”
寧謐安那張臉很顯小,看起來剛成年不久,劉教授驚訝,看了看一旁看起來沉穩一些,但是年紀也不大的薛選,再一次確認:“沒畢業就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