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郊外的一處幽靜院子之外,高明正端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運靈煉體。這裡是王融買下的許多產業中最不起眼也最是偏僻的一座院子。它都不是在山腳之下,而是直接已經建在了山腰一處難得的平整之處。高明所坐那塊巨大岩石突出半空,三面空曠,視野寬闊無比。在這無比遼闊的大自然之中,靜靜盤坐在那裡的高明彷彿就如一顆小石子一般毫不起眼。
自從那天韓嫣死後,他便來到了這裡。王天賜在他出門前便告知了他這個地方,王家再是高門,總不能光天化日窩藏嫌犯。這裡原本住著一戶王家世世代代的奴僕,看他拿著王家的手信,便待他如主人一般。他來時還將那個從韓府救出來的丫鬟帶了過來,生活之中倒沒啥他可操心的事情。便是靈果靈谷,王天賜來過兩次都給他備的很足。看他因韓嫣之死悲傷莫名,王天賜勸導了他幾次,便也沒多停留,只是王天賜知道,高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刺殺沈秀為韓嫣報仇。
高明把韓嫣葬在這院子下面山谷中的一處僻靜地方,並又挖了一株小樹栽在韓嫣的墳上。每次修煉一段時間之後,他都會來到這裡,一個人對著墓碑說一些話,說一些那時韓嫣喜歡聽的話和故事,說一些他原本那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這個女人讓他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的愛和關懷,這個女人又給他帶來了他以往從沒體驗過的生死兩相離。
自從上次他在闖出皇宮時被那個黑甲大漢一刀劈翻之後,他意識到這世界依然高手很多。自己便是再有外掛,可依然不可小覷天下英雄。他從來沒見過沈秀的出手,可以沈秀這麼多年的盛名,想來一身本領自然出眾。更何況他聽王天賜提過,沈秀現在已經不再擔任鴻都學院院長一職,而是擔任中書監,出入皆有大量護衛。
他這幾天以來,不但迅速把氣海內靈力補滿,還不斷地用靈力淬鍊身體內外各個地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高明雖然憤怒填膺,恨不得立刻便能手刃沈秀,用他的首級來祭奠韓嫣,可他並不衝動,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蠻幹之人。他要以最佳的狀態去刺殺沈秀,他要一擊必殺。他自己並不清楚自己的“化龍訣”練到了第幾層,只是知道一旦自己運功,自己身上的符紋是越來越密越來越複雜。作為那個世界的神級玩家,據他所知,練到最高境界,只要運起功決,整個身體表面便會覆蓋一層鱗片,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而且還會力大無比變化多端。當然,便是他穿越之前,也沒有哪個玩家能修煉到這種層次。要知越是修煉到最後,需要的東西越是難以獲得。真正要“化龍訣”大成,必須服食龍之血液。可要獲得龍之血液,那簡直難比登天。龍在那款網遊之中便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他卻是不知,那戰死沙場的陳子隱當年便是服食過蛟龍之血,這才後來煉體大成,縱橫天下未曾一敗。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液裡已經存在了九爪金龍之血,可以他的見識,當身上出現那些複雜繁蕪的符紋之時,他便認得這的確是傳說中的龍紋。若是能將“化龍訣”練至大成,雖遠遠比不了真龍那般無比強大,可在人世間肯定已經是無敵的存在。
傳說遠古時期,任何妖獸身上都有其獨特的紋路,也都有其特有的能力。人類的煉體法訣傳說就是模仿這些妖獸而來。這煉體功決,每練成一層,身上便會出現相應的符紋,也會伴隨著相應的天賦。這天下自古以來創造的煉體法訣數不勝數,每種法訣賦予的相應天賦也是不同。哪怕是非常弱小的“化鼠決”,只要練的高深,也能變化身體,而且攀爬巖壁如走平地。
只是煉體相對於符籙和煉氣來說更苦更累。煉氣打坐即可,而煉體不但要打坐,而且還要施展各種相應的動作來配合靈力淬體。更何況,當一種功法沒有大成之際,經常有人的某個部位會和其它部位看起來不大相同。如韓嫣這般的美女就最是害怕這一點,怕影響到她的外貌身材。她若是煉體有成,那日也不會那麼輕易地死去。
高明幾乎不會出現這種問題,因為他氣海內的靈力雄渾無比,不會出現很多煉體修士淬鍊還未完全,靈力卻已耗盡的情況,而只能分多次淬鍊。
高明打坐了很長時間,站起身來。依然是在這突出的懸崖之上,他突然便動了起來。他一開始雙臂還有身體動作緩慢但又舒展異常,讓人望之就能感受到一種獨特的美感。慢慢慢慢,他的動作越來越快,渾身上下靈力澎湃。四肢縱躍揮舞之際,隱隱傳來風雷之聲。這風雷之聲越來越大,靈力的顏色也慢慢地變化成了淺淺的淡金色,隱約間,彷彿一條淡金色的巨蟒繞著那快速動作的人體中空中飛舞,便是周邊的碎石細沙也被這股風雷捲了進去,更是增添駭人的氣勢。
他心無旁騖,他腦海之中那些“化龍訣”的動作透過這些日子的修煉越加熟練起來。體內的靈力隨著他的動作愈發地淬鍊著他身體內的每一處地方,從而讓它們的機能更強大。
這裡不是遊戲世界,他並不知道自己將“化龍訣”練到了第幾層。他只是知道透過這幾日的修煉,他的力量比起他假扮皇甫謐時要強了很多。畢竟那時在皇宮之內,他僅僅就是盤坐淬鍊一些最基本的東西。而深層次的,還得透過這相應的動作配合靈力來淬鍊。
他沒有立刻去找沈秀報仇,是因為他要等韓嫣的頭七過去,他要在這裡陪伴韓嫣七天之後再去刺殺沈秀。這一天,便是第七日。
高明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他也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不動聲色間便把這麼多人都算計進去都成為了他的棋子。他痛恨被欺騙的感覺,他痛恨自己好似傻瓜一般被對方玩弄的感覺,當然,韓嫣之死,更讓他痛恨進骨子裡。
作為另外一個世界的宅男,他能想象到的最惡劣最陰險狡詐之人也沒有如沈秀這般,更理解不了你沈秀對付賈芷便罷了,為何還要把韓家牽連進去。難道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在你沈秀眼裡都僅僅是個數字,或是毫不相干?他不明白一個人為了上位竟然可以做到隨意犧牲他人的性命。
高明鍛鍊良久,忽然停下身形,雙掌往前面空曠出猛一平推,那道夾雜著細沙碎石的巨蟒發出一聲呼嘯,便朝前方捲去,引起山坡之上的松林一陣迴響。
“啪啪啪。”一陣孤單地掌聲在他身後響起,“這位兄弟好俊的功夫。”
高明便是覺察到有人靠近這才停下煉體功決,他扭身看去,就看見一名不到三十歲的高大年輕人站在幾丈開外,一手拿著一個荷葉包著的燒雞,一手拎著一壺美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高明認得此人,他正是鴻都三傑之首的吳郡陳榮。
他剛到此地,就依稀感覺身後有人跟蹤他,後來還出現過一次,他沒怎麼理會,卻不想此人竟然是陳榮。
“這位兄弟,我今日來遊山玩水,竟然能碰到你如此高人,看來今日真是吉星高照啊。”陳榮一副自來熟的樣子邊說邊笑朝高明走了過來,“不知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我認得你,你叫陳榮,是鴻都三傑之一。”高明冷冷地說著,一邊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陳榮聽到他這話面露訝色,用那隻拿著酒壺的右手食指背部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下方,開口笑道:“沒想到在這種偏僻的地方也有人認得我陳榮,真是幸會幸會。”
“我認得你,你卻不認得我,有啥幸會的。”高明這幾日情緒低沉,渾然沒有往日的熱情,“說吧,你今日是為何而來。”
陳榮再度用食指背部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對於高明冷冷的態度他一點也沒生氣:“看來此地主人早都預料到我會來這裡了,那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了。那日我恰好聽到你對天所吼的那句話,實不相瞞,我也時時刻刻想操沈秀他媽。”
“你和沈秀的恩怨我有所耳聞。”高明聽到這話絲毫沒有改容,“可我只想一個人去殺沈秀。”
聽到高明這話,陳榮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面色凝重地說道:“沈秀若是好殺,早被人殺死無數次了。你修為再是高明,可畢竟勢單力薄。多一個人難道不就多一份力量嗎?”
“我說我一個人殺他便能一個人殺他,不管他身邊有多少人。”高明這話雖然聲音不大,卻蘊含了不容置疑地強大自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被沈秀坑過這麼一次之後,很是排斥這種同盟什麼的。更何況他有足夠的自信,自信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殺死沈秀。
陳榮看他從自己身邊冷冷走過,目光之中又是驚訝又是難以置信。他來時準備了很多腹案,可萬萬沒料到這個年輕人竟然要以一己之力去刺殺沈秀,竟然不要同盟。
這人要麼是瘋子,要麼比瘋子還瘋。
看著高明的背影快要消失到大門之後,陳榮依然有點不甘心地喊了一句:“真不需要我的幫助?”
高明身形一頓,轉過頭來對著陳榮說了一句:“你能給我提供一份沈秀家的地圖,我便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