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亭把今日被他參倒的吏部尚書拎了出來,像以前講課一般同君后辛細細分說。
“吏部尚書是沈丞相之人,同王爺並不對付,私下收受賄賂、買 官賣爵、政績作偽等事並未少做,縱容家人橫行鄉里也非汙衊。”
“但他也多年操持吏部諸事,將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地方官員補缺查漏從未拖延,非病則日日於衙門之中從早到晚埋首公務之中。”
這都是君留山留存的那些案卷上記載的,君后辛一邊為君留山手下暗衛這張網之大而心驚,一邊擰起眉隨著向亭所言思索起來。
“然若換一心為國之人,未必不可做到如此,甚至可能比之更好。”
君后辛當然知道小人也可用,他在同君留山的爭鬥中,以王安齡為首的人是君子嗎?
不是,那是群逐利的小人,但為他所用。
小人有小人的用處,但君后辛並不很看得起他們,換了忠正之士,既無行壞事的隱患,又可做到該做之事,豈非更好?
向亭點了點旁邊摞得快堆不下的摺子,挑起了眉。
“陛下,這些摺子之中,清流一派的有多少?”
“每日約有三分之一。”
“其中言之有物,問事且知解法的有多少?”
君后辛一下沉默了下來,向亭都不用去數,也能知道,可能連再三分之一都不到。
更多的無非是諫言、送上問題、請安,便是舉策能用的也是十之二三罷了。
“文談清流,非以治國之才而論,治國之人,非以文章清名而治。”
“清貴多翰林,學問達世。”
地方不論,朝中清流一脈地位最高是為羅有恆,其次刑部、戶部各一侍郎,再就是新上任的御史中丞,這些還算拿得出手。
並非清流不盛,而是這些年被君留山打壓得厲害。
“以氣節而將行事者,可長久者少而又少,不如財帛動人心。”
“羅太傅一脈清貴,為沈丞相所攬,並非少見之事。”
“陛下要用清流,也需多加考量。”
君后辛敲著桌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揚起眉梢,濃黑漸利的眉快要飛入鬢角。
“朕不用清流,小人難用,朝中諸臣還有誰可為朕用?”
“軒音,也就只有你不怕在兩面間討好了。”
換了其他人,不說他會不會信,便是他的王叔也難以重用,不得重用就少了青雲直上的機會,對這些朝臣來說何苦來哉。
“不論是找上朕,還是找上攝政王,最終想要的,都是權勢罷了。”
“若您同王爺和解,王爺手下之人自然為您所用。”
向亭突然鬆下了挺直的脊背,雙肘擱到案沿手掌託著下巴,不自覺把嘴擠得微微嘟了起來。
他說得一派淡定,完全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
但君后辛差點失手把案上的玉鎮紙掃到了地上,被自己的口水嗆得捶著胸口咳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