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后辛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抄起手上的奏章就劈頭丟了過去。
向亭嚇得往旁邊一躲,他身嬌體弱的,接不住君后辛這一下,萬一把手指砸傷手掌破口手腕撞斷呢!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手指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奏章,君后辛都被他給氣笑了,但又覺得這樣的感覺分外的熟悉。
從向亭入宮開始,他就被他這麼折磨了好幾年,長大了一些後還好,小時候的向亭比現在還要過分。
“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吏部尚書出來不在他的預料之內,但他也不懼他那些詭言狡辯,而向亭能一下子將人錘死在朝堂之上,才是真正讓他驚詫的。
他也沒聽說向亭和吏部尚書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突然就盯上了吏部,還剛好在今天順勢發了難。
向亭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那些陳年之事,還拿到了證據?
君后辛心中已有猜測,向亭這些天的行事他沒能查得太清,但也有大概的瞭解。
向亭將那本只是請安的摺子合上,用摺子角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陛下英明,臣向陸尚書問了京中諸事,又向淳榮王府借了多年案卷瀏覽,不止吏部尚書,朝中許多人的事臣都記在了心裡。”
那些都要落灰的案卷就堆在王府連著的三間小屋子裡,誰也想不到裡面滿滿裝著的全是朝中諸臣的事蹟。
有如吏部此事一樣的把柄,也有一些未曾擺上明面來的功績。
最為重要的是這些朝臣間私下的人情往來,派系之分,六部是重點,但各衙門的小吏也沒有被忽略,除了京官,還有地方官也是一樣。
“這些事,王爺多年來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曾同他們發作。”
“陛下可知為何?”
向亭笑著爬起來拍拍袍子,把帽子隨意往頭上扣,歪歪斜斜地頂著,自己動手搬了一張凳子放到君后辛的對面,端雅地坐下,但面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君后辛看他一笑起來越發圓了的臉,和多年來擺脫不了的稚氣,揚起了眉。
以向亭的性格,會這麼問他,多是挖坑給他跳,而以他多年的經驗,他不跳這人也會一腳將他踹下去。
但這一次,他是真的答不上來,他對現在的君留山,並不瞭解,這些年過去,攝政王也越發威嚴難測,君后辛雖說不服他,心中卻對他有著畏懼。
向亭沒有直面過現在的君留山,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之前,那時候君留山和君后辛之間還沒到現在這劍拔弩張的地步。
況且自去年迎娶側妃,到後來嘉禾郡主身亡,君留山的變化不可謂不大,向亭不能親眼得見,是不能知曉的。
向亭不知道君后辛想了什麼,但也能看出他不願作答,也答不出來,兀地斂了笑容嘆息一聲。
“陛下,王爺這是在給自己留著政敵以安您的心,也是在為您平衡朝堂,留著人等著您有一天能自己處置。”
他在君后辛不可置信和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將那封請安的摺子放回到他的面前。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臣當年同您說過許多遍,從您登基開始王爺也教了您很多次,要怎麼處理朝堂這灘渾水中的魚,是您作為皇帝必須要學的。”
“朝堂眾臣,便是不可為您所用之人,也在一定時候有他的價值在。”
君留山用雷霆手段肅清朝堂多次,但下水的網子從來不是細網。
就如同每年的漁獵季,漁不下細,獵不傷幼,比喻不是特別的恰當,但朝中的奸佞小人要養,偽君子也要養,養到來年合適之時,再來狩獵。
“人心難測,奸佞者亦有大才,忠義者難免惡行,端看您怎麼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