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當時也不明白何思語的聲音怎麼會出現在校園廣播裡,後來才知道,她強行闖進廣播室,並且用某種巧妙的辦法把播音員控制住,佔領了整套播音裝置。
為此何思語被學校記了大過,還被不少在校學生罵成婊子,她卻全然不在意。
到高三的時候,何思語的成績已經下滑到年級倒數的程度。
她也不在意,反而非常開心地說道:“葉黎,我快追上你了,這樣我們就可以考同一所大學了。”
葉黎的高中三年時光因何思語而變得妙趣橫生。
從高三開始,葉黎再沒有打過何思語,甚至都不曾抬手碰她一下。
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成為罪大惡極、罄竹難書的罪人。
任何一個親手毀掉這樣一朵美麗花蕾的人,都絕對不可原諒。
可是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原諒葉黎,何思語卻無條件原諒他。
葉黎時常會想,身邊有這樣一個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女生,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至少染指了別的男生想也不敢想的、宛如驚世仙子的奇特女生。
但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因為何思語眼中那份深深的憐憫,時刻刺痛著他,宛如洞穿心口的利劍,鮮血淋漓。
可是幸運又如何?不幸又如何?
這漫長的三年時光,終於在兩人的詭異交錯中走到了終點。
一段歷程的終點,便是另一段歷程的起點。
葉黎也不知道,在新的起點裡,他和她還會發生怎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總之,他已經不恨她了,或者說,從一開始他便沒有資格很她。
他想拋去以往的一切,好好地對待她,像真正的男朋友一樣,呵護她,疼愛她。
然而他始終無法直面她那一雙璀璨若寶珠的美麗眸子,因為她的眼睛裡滿是憐憫。
所以在漫長暑假的某一天,何思語找到雲魚鎮,找到葉黎的家時。
葉黎非但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條件反射般,一巴掌扇了過去。
原來啊,紮根在他心中的惡,從未消泯過。何思語用了三年時間,也未曾改變他分毫。
所以她當初想寫的那個小故事,結局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個被邪惡詛咒纏身的少年,哪怕有自己最心愛的女孩相守相伴,也終究沒能擺脫邪惡的束縛。
***
葉黎猛地睜開眼,腦袋的腫脹感與疼痛感已經消退了大半,卻依舊讓他有些恍惚,神志不清。
徐小娟和小橘一左一右靠在他的肩上,把自己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早已冷若寒冰的身體。
葉黎全都想起來了。
從遙遠的中學時代開始,他便一次又一次傷害何思語,可是她從未有過絲毫怨懟,反而一直陪著他,對他循循善誘,試圖摒除他的惡根。
所以他以前的記憶都是假的,何思語的一生裡,只有過他一個男人,而他的一生裡,卻有過好多女人。
一直做錯的事的人是他,可是他卻以為她對不起他。
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啊?
葉黎坐起身子,淺睡的徐小娟和小橘立刻驚醒,定睛看了過來。
葉黎看向小橘,直言問道:“你是我當初踢傷的那隻小橘貓嗎?”
小橘“喵”了一聲,便又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身體裡發出“吱吱吱”的顫音。
何思語說,這是貓咪特有的咕嚕聲,它一般是在非常安心的時候才發出這種聲音,比如告訴貓媽媽,自己很健康。
而此時,小橘發出這種聲音,無疑是做了肯定回覆,並且表示願意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