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冰雨問:“因為我母親死了,所以她很脆弱?”
沈星暮道:“是的。”
易冰雨冷冷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便別過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葉黎忍不住苦笑,他知道沈星暮刻意提及辛棄疾,根本原因是想起了元成輯和範雲汐。畢竟在上一場善惡遊戲中,他們都變成了少年時代的元成輯,品嚐過青澀的愛情,也深刻認識到了辛棄疾這位文武雙全的大詞人。
但他話中的含義,有些耐人尋味。
——活著就是堅強,死亡就是脆弱。莫非普天之下,任何一個活人都堅強無比?莫非綿長時間長河上游,那沉積的累累白骨,全都鐫刻著脆弱?
葉黎搖頭,他知道沈星暮並不是這個意思。沈星暮想表達的是,有的時候,活著比死亡更需要勇氣。如果戴淑蕊真的足夠堅強,便不會那麼容易死。
當然,他說這話也是告訴易冰雨,不要隨隨便便輕生。
之前易冰雨在羅芸和柯崢面前,的確表現出了一心求死的脆弱一面。
三人再次無話。沈星暮認真開車,葉黎安靜思考,易冰雨則是一言不發地梳理自己的頭髮,用手機螢幕當鏡子整理面容。
至於小橘,從上車開始就一直趴在葉黎的腿上,老老實實睡覺,不弄出半點聲響。
兩個小時後,高速公路右邊的道路指示牌上標著“前方5km,陸縣”。
車子向前疾馳一段,順匝道下高速路。
易冰雨的神色一振,急聲問道:“輕狂在陸縣嗎?還有多久能到?”
葉黎點頭道:“是的,他在陸縣盧華鎮北風村的多狼山上,以我們的速度,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
他看著她的殷切神色,便沒說上山還需要兩個小時。
這次和上次一樣,沈星暮把車子停在陸縣的盧華鎮,選擇跑步前往北風村。
溫馨是白璧無瑕,亭亭玉立的姑娘,之前葉黎和沈星暮都不方便去揹她。現在好了,有易冰雨在,她是女性,而且懂得“念”,揹著溫馨奔跑起來也不算太慢。
當然,如果小橘是一隻和駝子一樣大的貓,由它背溫馨,速度只會更快。
他們路過盧華鎮的時候,整個鎮子蕭瑟一片,破破爛爛的店面都關了門,各條街巷上竟沒有一個人影。
葉黎猜測,張彌肯定在這非常時期用了非常的手段,方才導致盧華鎮的居民個個閉門不出。
太陽逐漸西沉,火紅的夕陽掛在山頭,將一望無際的荒涼山野映得閃閃發光。
蜿蜒崎嶇的山路上,沈星暮跑前面領路,易冰雨揹著溫馨緊跟其後,葉黎和小橘則跑在最後面。
這兩個女人對這場善惡遊戲太過關鍵,幾乎可以直接決定葉黎和沈星暮的成敗。現在距離多狼山已經很近了,他們不敢懈怠絲毫,務必確保她們順利見到易輕狂。
殘陽褪去,光線越來越暗,山路很不平整,坑坑窪窪的,葉黎不想突兀踩個凹坑或者踢到一塊石頭踉蹌跌倒,便把注意力放在路上。
小橘忽然“喵喵喵”地叫了起來,聲音顯得有些凝重——只有小橘這隻奇特的貓的叫聲裡,才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葉黎聽懂了小橘的意思,它好像察覺到了不好的線索,突兀叫他好好盯著易冰雨和溫馨。
葉黎認為小橘是一隻非常聰明的貓,所以聽它的話,將視線焦點移到溫馨的背上。
當太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暗去,綿長山路變得漆黑深邃,葉黎的視線也隨之受到影響。
葉黎和易冰雨相距不到五米,雖然天已黑,且沒有星光,但也不至於完全看不到。
葉黎能看到易冰雨快速奔跑的雙腿,以及伏她背上的溫馨的背影輪廓。但偶有時候,他又感覺前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她們就像間歇性地消失又回來一樣,這是我的錯覺嗎?不對,現在的我怎可能出現錯覺,而且小橘之前也提醒過我,易冰雨和溫馨極有可能真的消失過。
葉黎想著,加快腳步,追上易冰雨,與她並肩奔跑。
他用眼角的餘光時刻盯著她們,一連數分鐘,不眨一次眼。
某一刻,葉黎的雙目陡然收縮,他看到易冰雨和溫馨的身體真的無端消失了一秒鐘,然後又突兀出現,繼續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