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漫欣問:“為什麼說這件事?”
日冕道:“我一直不知道我和耀斑的差距在哪裡,同樣的年齡、同樣的訓練、同樣的天賦,為什麼他總能比我強出一截?直到那件事後,我漸漸察覺到,我和他根本區別在於對感情的理解。耀斑殺人,看似不帶任何感情,總是雷霆出手,乾淨利落,一刀結束目標的性命。而我殺人,卻習慣於潛伏,利用環境因素,以及各種暗殺技巧,讓目標在臨死前品嚐無盡的恐懼,方才奪走他的性命。”
錢漫欣淡淡說道:“殺手的任務是殺人,不同的殺手有不同的殺人手法,這並不能代表什麼。”
日冕道:“因為耀斑還有屬於人的感情,有惻隱心,不會讓目標承受過多生理或心理上的痛苦。而我不懂感情,才會淡漠目標的痛苦,用最慢、也最殘忍的方式,殺死目標。”
錢漫欣似笑非笑道:“所以殺人乾淨利索,反而證明殺手心裡有感情?”
日冕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個因果關係成不成立。但不可否認的是,日冕能在十名頂級殺手的圍攻下,確保夏秦和夏恬兄妹性命無虞,已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和他的最後一次聯絡,是在兩個月前。我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這種事情的。他的解釋是,他心中有必須尋找與保護的人,就是這份信念,讓他在遭遇絕境之時,能夠爆發遠超平日極限的力量。”
耀斑一直在尋找一個人,這件事錢漫欣知道。在很早以前,錢漫欣第一次和耀斑交涉時,他提出的條件便是,希望她能幫他找一個人。
錢漫欣答應了耀斑。卻不曾想,她還未曾著手幫他找人,他自己便找到了。
因為他要找的人,是夜鷹組織的首領,以音律為殺人武器、並且在刺殺夏秦前,從未失敗過的夜鶯。
錢漫欣捏緊胸前的頭髮,正色道:“你說了這麼多,究竟想表達什麼?”
日冕道:“四小姐,你不是殺手,而是一個強大的女人。因為你一直擁有豐富的感情,所以你比太陽組織的任何成員都強。女人的話,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並不奇怪。”
錢漫欣問:“所以你勸我去大鬧夏秦大哥的婚禮,把他搶過來?”
日冕沉聲道:“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錢漫欣埋下頭,纖細的手指頭繞著髮絲,不覺間捏緊,指節略微發白。
她沉默片刻,忽然問:“為什麼?”
日冕不解道:“什麼為什麼?”
錢漫欣問:“為什麼要刻意來勸我?”
日冕道:“我想變得更強。”
錢漫欣道:“我不認為你勸不勸我,與你是否變得更強存在什麼關聯。”
日冕直言道:“在我答應幫你對付錢風竹時,我自己也沒注意到,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我以為我僅僅是為了擺脫夢幻劇毒的侵蝕與折磨,所以答應幫你。但如今,你已經研製出夢幻劇毒的解藥,我再也不用承受劇毒的摧殘。我的心中卻沒有絲毫解脫或暢快之感,反而有了另一種莫名的情緒。我認為,我當初答應幫你,主要原因並不是為了化解體內的夢幻劇毒。”
錢漫欣已從他的話中聽出異樣的思緒,卻依舊追問道:“不是為了解毒,又是為了什麼?”
日冕道:“或許僅僅是因為,向我提出請求的人是你。”
錢漫欣問:“所以你喜歡我?”
日冕皺眉道:“我不知道。”
這時候的“不知道”,代表的無疑是肯定回答。
錢漫欣問:“既然喜歡我,為什麼還來勸我?等夏秦大哥和肖淺裳完婚,我沒了念想,或許有可能變成你的女人。”
日冕淡淡說道:“我追求的是更強的力量,而不是喜歡的女人。我來勸你,大概是為了尋找屬於我的感情。如果我不能認清自己的感情,這一生也不可能超越耀斑。”
錢漫欣看向日冕,日冕便安靜與她對視。
錢漫欣發現,日冕的眼睛漆黑而深邃,略微渾濁,完全沒有屬於殺手的鋒銳之感,反而滿是男人的多情。
錢漫欣忽然有些好奇那一張黑色的面巾下,究竟藏著怎樣一張臉。
多情的男人,總歸少不了迷人的面容。
錢漫欣問:“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日冕道:“我的臉並不好看。”
錢漫欣忽地開眉笑道:“沒關係的。難得有一個喜歡我的男人,不管他長得怎樣難看,我也有必要好好看一下。”
日冕靜站著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