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路副食第八分店門前,每天早上都排著二十幾人的一支長隊,而這些人起大早排隊,則是為了美美地吃上一頓豆漿油條。
豆漿和油條在這個時候是一種極好的早餐,除了江城幾大副食商店,就沒有哪家能夠做這種東西了。
大白麵饅頭在這個時候賣五分錢一個,外加上二兩糧票,而油條因為豆油緊缺的原因,價格直接在饅頭的價格上翻了一個跟頭,每根大油條的價格是一角錢,每根油條也需要二兩糧票才可以購買。
而且賣油條的商店還有著硬性的規定,每個人最多能夠購買五根,想要多買,賣油條的售貨員也不會賣給你,除非到這邊來兩個人以上一起排隊。
天剛剛放亮,晨霧還沒有散盡,馮小武就騎大二八載著李忠信來到了賣油條的第八副食商店。
饒是這樣,他們還是沒有排到第一號。
對於八二年時候人們對油條豆漿的熱情,李忠信也十分無語。
想起後世那句,今後我要是有錢了,吃油條喝豆漿的時候,油條吃一根扔一根,豆漿喝一碗扔一碗這句話,他心中十分鄙夷。
要是擱在八二年的這個時候,真要是做出這樣的一種事情,哪怕不被群眾直接打死,打殘廢是必然的。
“我們兩個人,買十根油條,四碗豆漿。”馮小武一邊向售貨員遞錢和糧票,一邊把李忠信向前拉了拉,示意他們是兩個人一起過來買的。
想買油條豆漿,規矩不能破,要不然的話,就是有錢,售貨員也不賣給你。
馮小武一開口,李忠信看到排隊人的眼睛幾乎都望向了馮小武,眼神中羨慕嫉妒恨五味俱全。
油條一角錢一根,大家在這個時候都能夠買得起,可是,每根油條二兩糧票他們實在是拿不起,家家戶戶都差不多,糧食能夠吃到月底就算是萬幸,一次性拿二斤糧票買油條的,絕對是八二年的土豪。
下一刻,馮小武被一群大媽包圍了,她們都想要和馮小武換一些糧票,甚至還有一個大媽問起馮小武有沒有物件,她家裡面的姑娘和他差不多一般大,如果可以的話,她回家以後和姑娘說一說,讓他們先嚐試接觸一下。
羞紅了臉的馮小武站在一群大媽中間,手足無措,求救一般地望向李忠信,可是,李忠信卻好像沒事人一般,連看都不看馮小武一眼。
聽著那大媽喋喋不休地講述著她家姑娘怎麼好,李忠信猛地想起一句話來——呔,兀那和尚,你就從了貧尼吧!
接過新出鍋的油條,分開人群,狼狽不堪的馮小武就是到李忠信家裡吃飯的時候,他還心有餘悸,他有些被那種場面嚇到了。
而李忠信一路調侃著馮小武,差點就告訴馮小武,你就從了貧尼吧!
他心中清楚,馮小武是個老實人,接觸社會的時間不多,遇到這樣的情況,還是嫩了點。
今後還需要他多多調教,畢竟馮小武是他起步的功臣,怎麼也要讓馮小武有著後世給領導開車司機的優厚待遇。
幸福很簡單,一頓豆漿加油條吃得不亦樂乎,讓家裡面充滿了幸福的味道。
李忠信暗下決心,他要努力賺錢今後要讓家裡面的生活更好。
忠信打魚的專案如火如荼,打魚的人員業已經上升到了十八個人,每天的出魚量已經突破了兩千斤的大關,甚至直逼三千斤。
可是,透過李忠信週六小半天的跟隨觀察,他發現了一個很大問題。
一年當中打魚的時間是從每年的四月中旬開江一直到冬天的封江,時間說起來很長,可是,卻沒有多少時間,爭分奪秒的幹是好事情,卻不應該什麼天氣都幹。
遇到極端天氣,也就是說遇到下大雨的時候,李忠信都不會讓忠信公司的人到江邊打魚。
別人可以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可是,李忠信卻不會因為賺錢的這個事情讓這類事情發生。
八十年代的時候個人是不用交稅的,工人不用交稅,事業單位和教師坐辦公室的領導們也是不用交稅的。
這些人都是屬於國營的和國家開資的人員,農民就不一樣了,除了要繳公糧去充頂三提五統,還要經常被徵用到地方上支援國家建設。
農村的家裡面要是人口多,或者是村子當中的地多還算好一些,要是人口少,地再少一些的,每年交公糧都成問題。
交不上公糧,也就完不成上面交代下來的三提五統,那麼這些人在下一年的時候,要是沒有人救濟一下的話,都會吃不飽飯。
要是遇到大旱大澇的時候,能夠不餓死就可以偷著樂了。
一般情況下,交上一千多斤的公糧,扣除掉農業稅,農村水利費……最後農民能夠拿到手裡面的,也就是幾十塊錢。
好的年景,賣點議價糧,一年到頭能夠有個兩三百元錢的收入,要是年景不好,兩三百元的收入都沒有。
總而言之,八十年代是城市的文藝青年最為燦爛的時代,農民雖然生產糧食,但是卻是最悲催的,出來打魚是為了賺錢,絕對不能因為這個出現危險,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個原因,李忠信更不想讓悲慘的命運放大。
他和王波談完了不準在極端天氣下作業,不允許打魚的人因為網掛住下水的事情,又想了想,決定要給三舅王波上一堂政治課。
三舅王波這個時候管理了十多個人,還是原來那副吊了郎當的樣子,在這些人當中明顯威望不足,根本就不是一個合適的管理者。
對於三舅王波,李忠信可是下了大心思的,他希望王波能夠快速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