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云:“機事不密則害成。”終究這二將地位不到,關羽不可能向他們透露此戰最關鍵的謀劃。而關羽以統領萬軍的主將身份親自上陣,也確實有他的道理。
就在關羽出戰的當晚,這個訊息便被火急傳往後方。
此時曹操雖然揮軍南下,但其本部尚駐在新野以南的安眾港。此地是湍水與淯水合流之處,因為湍水流經新野城西的安眾古城而得名。早年間魏王與張繡作戰,謂荀彧曰:“虜遏我歸師,而與吾死地戰。”所謂的死地,便是從安眾故城到安眾港的這片涉為艱阻之所。
曹操的軍船停泊在安眾港內,本人則在港外一處塬地設下大帳。
過去幾日船上行軍,難免顛簸起伏,令曹操不適,所以他不得不離船登岸,找一處乾燥地面早早休息。可真到了傍晚以後,他躺在榻上翻來覆去許久,又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披衣起身,歪坐著養神。
朦朦朧朧間,他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經歷,想到了雒陽城極盛時的壯觀,也好幾次想到自家領兵作戰,出生入死的可怕場景。想到許多,其中許多細節,卻又記不清楚,畢竟年紀大了,腦力和精力都不如當年。
就這昏昏沉沉地捱著,天黑了,營地中漸漸安靜,只有一隊隊甲士們巡哨的腳步聲,像擂鼓般步步逼近,又慢慢地消失。
曹操快要睡著了,可身體忽然從圍欄滑落。他低聲驚呼,猛地清醒過來,發現半個身體都懸在榻外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驚到了,他忽然覺得頭顱中忽然爆發出劇烈的疼痛,他舉起雙手摁壓著額角,反覆用力,那疼痛好像被壓服,冷汗卻流淌了一身。
帳外傳來低沉的呼喚,是劉曄的聲音:“魏王!魏王!”
“什麼事?”曹操暴躁地問道。
“前方軍報,關羽仍然身在鄧塞,而且今日親自出戰,擊退了我軍進攻!”
“當真?當真?”曹操猛地坐起:“我軍數倍之兵,三面圍攏,他竟仍據守不退?”
“千真萬確。”
曹操猛然掀開帳幕,大步出外。
“雲長素以雄武自矜,看來此番奪取襄陽,更使他愈發驕狂了!嘿嘿,他膽量甚大,胃口更是驚人,卻沒有想過,自家的力量能否繼續支援下去!這正是我軍的機會!”
“魏王是想……”
“關羽,名將也,非常人可敵。”天空中的濃雲不知何時露出一道縫隙,慘白的月光落在曹操的面龐上,照出他振奮的神情:“立即傳令各部整備,四更拔營,繼續東下。我當親提鐵騎,去往擒拿此人,以扭轉全域性!”
劉曄恭聲應是,卻不退走。
“怎麼,還有事?”
大軍行進,不是一聲令下就立即能辦成的。諸多部隊行軍路線如何劃定、沿途如何互相掩護,軍隊的糧草物資如何跟進,乃至所到之處的營寨如何設立、對敵的準備如何展開,都是行軍長史需要去安排的。
劉曄是極有能力的官員,自然不會拿瑣事去麻煩曹操。他只道:“鄾城、鄧城周邊,水勢未退,一時難容大王的雄師駐紮,另外,也不便騎隊驅馳。我們是否……”
曹操不耐煩地揮手:“就按昨日商議的,我們從淯水東岸行進,抵近到鹿門山附近,與曹休所部匯合。至於我的本營……”
終究關羽是戰場上縱橫無敵的虎將,曹操覺得,自家駐營沒必要太過靠攏前方,以免為關羽所乘。
他抬手繼續按著額頭,放緩語氣:“就擺在瀴水上游吧!我記得,此前我們在那一片,分派了許多兵馬,設下了許多營地?大水以後,應當還有存留吧?你去找一個營壘規模較大的,明日便往那裡駐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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