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韓君留,留,留步。我還有話要,要說。”
韓高聽若不聞,自顧往南走。
走了沒幾步,甚至連帳外甲士都左顧右盼,有人試圖過來攔截。韓高心中再無疑問,他聽到身後鄧範的腳步聲響,約莫離自己只有四五步,忽然大喝一聲,轉身揮刀砍去。
鄧範沒料到此人決絕至此,慌忙閃避。
可他正向前追趕,一時間身體轉動不便。韓高刀落處,鄧範肩頭中刀,血光便起。
韓高連環揮刀亂砍,鄧範連連後退,竟無拔刀抵達的餘裕。
這時候四面甲士都衝了上來,韓高身後的幾名同伴不知何時得了韓高提醒,瞬間抽刀拔劍抵擋,一時間中軍帳前亂作一團。
鄧範連著閃開幾刀,心中又驚又怒。他畢竟年輕,這數年來又頗得左將軍看顧,頗有些自傲。然而此番攻打拒柳堰就贏得僥倖,這會兒又被一個養尊處優的鄴城貴人逼到這般模樣,實在讓他大丟顏面。
但他自己的武藝又實在尋常,面對敵人如瘋虎般的猛撲,竟沒法抵擋,只能一退再退。好在這韓高大約是想劫持人質,所以揮刀時沒下死手,刀鋒盡往臂、腿等處去。
鄧範竭力定氣凝神,連續躲開數刀。身邊忽然有無數長矛大刀圍攏,將韓高逼在了垓心。
他鬆了口氣,轉頭再看別處,原來韓高的幾名同伴都已經被殺了,屍體慘不忍睹地倒在血泊中。
“莫要殺他!”鄧範連忙喊道。
他轉向韓高,大聲道:“韓君,我等並,並非曹氏部屬,而是漢中王麾下。我乃左將軍雷遠帳,帳下,校尉鄧範是也。今日我軍早有準備,卻被韓君看出了破綻,韓君的才,才智非凡,令人佩服。我……”
不待鄧範再說,韓高冷笑了一聲。他轉過刀鋒,雙手反握刀柄,猛地刺進了自家胸膛。
鄧範大叫一聲,搶上去想要施救。
卻見韓高臉色慘白,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處鮮血狂湧,便如噴泉也似。他見鄧範走近,並不喝罵,就只死死地盯著鄧範,片刻間,眼裡就沒了神采。
鄧範沮喪地罵了一聲。
任暉從中軍帳後出來,吩咐道:“翻翻他身上,可有書面軍令。”
立時有人過去翻找片刻,回來稟道:“身上惟有他本人的符信,別無其它。”
任暉遺憾地嘆了口氣。
他們之所以費了這麼多精力,意圖誘引曹軍軍使,無非是為了打探曹軍下一步的動向,以便於己方後繼批亢搗虛,攻敵薄弱的要害之處。怎奈此人的警惕心實在太強,最終沒能打探出什麼。
不過,大軍出征在外,勝敗不繫於一次兩次查探。就算敵情未知,己方本該勇猛向前,也不會因此猶豫。
倒是鄧範自告奮勇來承擔出面接待的職責,最後事機不成,這年輕校尉怕是要沮喪。
於是任暉過去拍了拍鄧範以作安慰,又叫人來替鄧範處理肩上的傷勢。
鄧範卻有些魂不守舍,好像剛才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訊息那樣。
“士則,可有什麼不妥?”任暉問道。
鄧範喃喃自語。
這時候他倒不口吃了,話說得很順溜:“曹劉兩家大軍會戰。曹軍卻專門分兵數十路,佔據荊襄以北、淯水上游那麼多的堰、堤、塘、陂,本來就不合常理。此番其又遣中領軍下屬的高階軍吏傳令說,因為敵軍將至鹿門山方向,要各處守軍做好準備……他們數十處守軍分駐,形同散沙,鹿門山的戰事與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要做什麼準備?”
“後繼的安排究竟如何,這韓高一定是知道的,但他寧願自殺,也不洩露半分。”說到這裡,鄧範猛然一哆嗦。
他抬頭去看任暉。
任暉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也露出吃驚的神色。